青云峰顶，云雾依旧，只是那巍峨的白玉山门上几道狰狞的裂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吃瓜群众们意犹未尽地散去，各回各峰，但空气中弥漫的八卦之魂却在熊熊燃烧。万妖谷少主苏妲上门讨要青春损失费，炼气小师弟林凡临危受命巧退强敌……各种版本的流言以光速在青云宗内传播，并朝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
有人说林凡其实是慕容师叔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才得蒙如此信任。
有人说林凡身怀绝世秘宝，方才让苏妲忌惮退走。
更有人说，慕容师叔祖与苏妲当年爱恨纠缠，林凡便是那关键的证物……
作为舆论暴风眼的中心，林凡此刻正生无可恋地瘫在……没错，是瘫在慕容清专属懒人椅旁边的一块光秃秃的大青石上。
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灵力被大妖威压几乎碾碎的后遗症同时袭来，让他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什么端茶送水，什么大腿养护，都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当一条比师尊还烂的咸鱼。
慕容清倒是恢复得极快，或许她根本就没紧张过。此刻她正悠闲地歪在躺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玉佩灵气盎然，一看就不是凡品，正是林凡刚才“表演”时，某个看似义愤填膺实则趁机溜须的长老“不小心”掉在地上，又被慕容清“不小心”踩到，然后“勉为其难”收起来的“慰问品”。
“啧，李长老倒是大方，这‘清心宁神玉’怕是攒了半辈子的贡献点才换来的。”慕容清语气慵懒，指尖灵力微吐，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晕，让她慵懒的神情更添几分惬意。
林凡斜眼看着，心里那叫一个酸。合着他在前面拼死拼活演戏卖惨，好处全让后面这位“油尽灯枯”的师尊给收了？这大腿抱得，怎么感觉是自己成了被薅羊毛的羊？
“师尊，”林凡有气无力地开口，决定为自己争取点权益，“弟子今日表现……还成吧？”
慕容清眼皮都没抬：“马马虎虎，及格线以上，优秀未满。主要胜在脸皮厚，反应快，撒谎不眨眼。”
林凡：“……” 谢谢您这么“客观”的评价。
“那……师尊，您看弟子为了宗门，为了您，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不是该有点奖励？”林凡舔着脸，试图暗示，“比如，赏赐点丹药、功法什么的？弟子这炼气三层的修为，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怕是连台词都说不完就真成灰了。”
慕容清终于舍得瞥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的意味。
“奖励？”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将玉佩揣进怀里，然后对着林凡勾了勾手指。
林凡精神一振，以为有戏，连忙凑过去。
慕容清伸出手，不是掏丹药，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
“徒儿，你还是没明白啊。”
“嗯？”
“你以为，为师这条大腿，是那么好抱的？”慕容清叹了口气，眼神望向远方，带着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沧桑，“这世上，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你想从为师这里得到庇护、资源、乃至未来的通天大道，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先帮为师把‘历史遗留问题’处理干净。”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历史遗留问题……是指像苏前辈那样的……债主？”
慕容清赞许地点点头：“悟性不错。不过，苏妲嘛，只能算是个……开胃小菜。”
林凡腿一软，差点从青石上滑下去：“开胃小菜？！师尊，苏前辈那威压，差点没把弟子碾成二维码！这还只是小菜？！”
“淡定。”慕容清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苏妲那丫头，脾气是爆了点，但心眼不坏，念旧情。你刚才那套说辞，虽然漏洞百出，但她愿意信，说明她心里还是……咳，总之，她比较好打发。”
“那不好打发的是？”林凡声音发颤。
慕容清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比如，北极冰原那个练剑练到脑子都冻住的‘冷月仙子’，当年非要跟为师争天下第一剑的名头，打了几百年没分出胜负，后来为师‘废了’，她觉得胜之不武，怨气大得很，隔三差五就派人送战书，说等为师好了再打过。”
林凡：“……” 武痴债主，听起来就不好讲道理。
“还有，西域佛国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实际上腹黑得要命的老秃驴……呃，是高僧。当年骗了为师一本上古炼体功法，说是借鉴参考，结果肉包子打狗。为师去找他要，他说什么‘功法有缘者得之’，‘慕容施主着相了’，气得为师差点当场拆了他的庙。”
林凡：“……” 这已经涉及经济纠纷了。
“哦，对了，”慕容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南疆还有个擅长用蛊的小丫头，算是为师的记名弟子吧？当年非要学为师的无情剑道，结果把自己练得半人半鬼，现在成了苗疆圣女，整天琢磨着怎么把为师炼成她的本命蛊王，说是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凡：“！！！” 病娇债主！还是师徒梗！这特么是什么高危剧情！
看着林凡瞬间惨白的脸色，慕容清满意地点点头，总结道：“所以，徒儿你看，为师这条大腿，硬度是有的，毕竟材质过硬（曾经的实力摆在那儿）。但问题是，上面挂着的‘挂件’有点多，而且品类繁杂，属性各异。你想挂上来，就得有随时应对这些‘挂件’来找茬的心理准备和技术手段。”
林凡终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哪是抱大腿？这是签了一份无限责任的“师尊债务连带担保合同”啊！
“师尊，”林凡哭丧着脸，“现在退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慕容清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却让林凡毛骨悚然：“你说呢？苏妲可是亲眼看见你是我‘忠心耿耿’的好徒儿了。你现在退出，她会不会觉得是为师授意，你嫌弃为师这个累赘？她那个暴脾气……”
林凡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苏妲去而复返，一把火将他烧成灰烬的场景。
完了，上贼船了！还是绑定了终身VIp，不能退票的那种！
“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慕容清话锋一转，又开始画饼，“帮为师摆平这些麻烦，本身就是一种历练。你能从中学到如何与不同性格、不同境界的强者周旋，如何利用信息差、心理战以小博大。这对你的心性、智慧将是极大的锻炼。而且……”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诱惑：“每摆平一个债主，为师心情一好，手指缝里漏点东西，都够你受用无穷了。比如，刚才那块清心宁神玉，虽然对你现在的修为没啥直接提升，但长期佩戴，温养神魂，对日后突破瓶颈大有裨益。”
林凡看着慕容清那“你懂的”眼神，心里疯狂吐槽：画饼！赤裸裸的画饼！还是用刚从别人那里讹来的饼渣画的大饼！
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上了这条贼船，只能硬着头皮开下去了！至少，先得有点自保之力吧？
“师尊，”林凡深吸一口气，摆出最诚恳的态度，“弟子明白了！为师尊分忧，是弟子的本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弟子这微末修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您看，是不是先传授弟子一两手保命的绝技？或者，给点丹药提升下修为？”
慕容清摸着光滑的下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嗯，说得在理。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草。”
她终于将手伸进了她那看似空荡荡，实则可能内有乾坤的衣袖里摸索起来。
林凡心中激动，来了来了！传说中的师尊传功！哪怕是指甲缝里漏出点边角料，也够他这个炼气小修受用无穷了！
然而，慕容清摸索了半天，掏出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功法玉简或是灵气盎然的丹药瓶。
而是一本……纸质泛黄，边角卷曲，封面模糊不清，似乎还沾着点油渍的……旧书？
林凡愣住了。
慕容清将书丢给他，一脸“便宜你了”的表情：“喏，拿去。好好研习，此为根基之本，胜过一切奇技淫巧。”
林凡接过书，入手粗糙，带着一股陈年旧物的味道。他低头看向封面，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仿佛稚童涂鸦的字迹写着几个大字：
《五年引气，三年凝液：从入门到放弃（青云宗基础吐纳详解修订版）》
林凡：“？？？”
他难以置信地翻开封皮，里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人体经脉图，配着最基础不过的吐纳口诀，还是那种在宗门藏书阁一楼免费领取，外门弟子人手一本的大路货色！
“师、师尊……”林凡的声音都在发抖，“这、这不是宗门发的基础教材吗？”
“对啊。”慕容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最新修订版呢！为师特意给你找来的！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别看它简单，里面蕴含的大道至简！好多弟子好高骛远，就是没把这本吃透！”
林凡看着慕容清那副“我是为你好”的认真表情，又看了看手里这本破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师尊……就没有那种，比如您独创的，威力惊人，能越级挑战的……秘传剑法什么的？”
慕容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一个炼气三层，丹田气海还没拳头大，经脉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学什么剑法？灵力够你挥一剑吗？走还没学会就想跑？徒儿，修仙要脚踏实地，不要整天想着走捷径！”
林凡：“……” 我竟无言以对！
可是师尊啊！您那些债主，动不动就是元婴化神，我按部就班修炼，得修炼到猴年马月才能有资格去“周旋”？怕是还没炼出金丹，就被哪个脾气不好的债主随手拍成照片了吧！
林凡看着手里这本《从入门到放弃》，又看了看重新瘫回躺椅，眯着眼享受“清心宁神玉”光辉的咸鱼师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行吧。
基础吐纳就基础吐纳！
好歹也是条路不是？
他林凡，穿越前也是卷王中的卷王，不然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咳咳，总之，不就是修炼吗？卷起来！
他就不信，凭借他穿越者的智慧和（自以为的）主角光环，再加上这位虽然坑爹但来头巨大的师尊，还不能在这诡异的修仙界闯出一条路来？
至少，先得有能力在债主上门时，跑得比师尊快吧？！
林凡盘膝坐在青石上，怀着悲壮的心情，翻开了那本《五年引气，三年凝液》。
慕容清眯着眼，看着徒弟那副咬牙切齿、仿佛跟书本有杀父之仇般的用功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有点意思……”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晒她的云雾（思考人生）去了。
青云峰顶，云雾缭绕，一师一徒，一瘫一坐，构成了无比和谐又无比诡异的画面。
林凡的“大腿养护计划”，在经历了一系列离谱的偏差后，终于以一种他万万没想到的方式，正式走上了……打基础的道路。
而未来的债主们，似乎已经在这云雾之外，摩拳擦掌了。
第3章 -end-
（林凡能否从基础吐纳中悟出不一样的东西？慕容清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下一位登场的债主又会是谁？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