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被冻醒的。
不是寒潭那种刺骨的阴寒,而是清晨山巅特有的、带着浓郁水汽的凉意。他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光秃秃的青石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五年引气,三年凝液》,书页被露水打湿了一角。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经脉,还残留着昨日强行引气入体后的酸胀感。但奇异的是,丹田气海里那缕被慕容清强行塞进来的玄阴之气,却安安分分地悬浮着,散发着一丝丝凉意,反而让他因宿醉(主要是缺氧后遗症)而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醒了?”慵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凡扭头,看见慕容清已经霸占了她的专属躺椅,正就着初升的朝阳……啃一枚看起来灵气充沛、通体晶莹的果子。汁水淋漓,果香四溢,一看就不是凡品。
“师尊早。”林凡咽了口唾沫,不是馋果子,是饿的。从昨天到现在,他颗粒未进,炼气三层还没到辟谷的境界。
慕容清瞥了他一眼,随手将果核精准地弹向崖外,然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感觉如何?死里逃生的滋味,是不是特别提神醒脑?”
林凡苦笑:“弟子现在只觉得……饿。”
“饿就对了。”慕容清点点头,“肉身是渡世宝筏,饿了就得吃。不过,为师这里可没准备你的早饭。”
林凡一愣:“那弟子……”
“自己去赚啊。”慕容清理所当然地道,“宗门不养闲人。你虽是本座亲传,但宗门贡献点可是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想吃饭,想用修炼资源,就得做任务,赚贡献。”
林凡这才想起青云宗这条铁律。外门弟子需要完成大量杂役任务换取微薄资源和修炼时间,内门弟子相对宽松,但也需要定期完成宗门指派或自行接取的任务,赚取贡献点,用以兑换功法、丹药、法宝等。
他之前是外门杂役,每天不是扫地就是喂猪,贡献点勉强够换点基础丹药和食物。现在虽然“晋升”为峰主亲传,听起来牛逼,但貌似……还得干活?
“师尊,弟子现在……算什么身份?”林凡小心翼翼地问。亲传弟子总该有点特权吧?
慕容清想了想,道:“算是本座的……记名弟子兼贴身杂役吧。主要职责是伺候为师起居,端茶送水,捏肩捶腿,顺便应付一下上门找茬的。至于宗门福利嘛……”
她拖长了调子,看着林凡瞬间亮起的眼神,无情打破他的幻想:“按照宗门规矩,峰主亲传弟子,每月可领下品灵石十块,辟谷丹三瓶,基础贡献点一百。不过……”
又是一个不过!林凡心里警铃大作。
“不过,”慕容清笑眯眯地说,“你昨日损坏公物,惊吓同门,导致山门裂纹扩大,影响宗门形象。经掌门师兄与本座合议,决定扣除你未来三年的弟子俸禄和贡献点,以示惩戒。”
林凡如遭雷击,声音都变了调:“三、三年?!师尊!山门是苏前辈打裂的!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慕容清瞪大眼睛,一脸“你怎么能推卸责任”的表情,“若不是你演技浮夸,描述过于惨烈,导致苏妲情绪激动,下手没个轻重,山门能裂成那样?归根结底,是你的表演用力过猛,引发了不可控的连锁反应。这责任,你担主要部分!”
林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特么是什么强盗逻辑?!合着债主上门砸东西,还得怪接待员态度不够卑微?!
“师尊!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这样啊!”林凡欲哭无泪。三年没有俸禄,他喝西北风修炼吗?
“哎呀,年轻人,不要只看眼前得失。”慕容清开始画饼,语气充满了鼓励,“跟着为师,还怕没饭吃?没资源?眼光要放长远!你看,虽然宗门俸禄没了,但你获得了宝贵的实战经验(忽悠债主),增强了心理承受能力(差点吓尿),还初步领悟了高深的引气法门(差点冻死),这都是无价之宝啊!”
林凡:“……”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漂亮师尊)坏得很!
“当然,为师也不是不近人情。”慕容清见打击得差不多了,又给个甜枣,“宗门俸禄没了,你可以自己赚嘛。正好,执法堂的王管事刚才传讯,说山门需要紧急修缮,缺个搬运‘青罡石’的苦力,一天五个贡献点,管一顿午饭。这活儿虽然累了点,但胜在稳定,还能锻炼体魄,非常适合你这种需要打基础的弟子。”
搬运青罡石?林凡脸都绿了。那玩意儿是炼制低级法器的基础材料,一块就有数百斤重,而且蕴含土石精气,对低阶修士有轻微的压制效果,搬一天下来,炼气中期弟子都得脱层皮,他这炼气三层的小身板……
“师尊,能不能换个……稍微温和点的任务?”林凡试图挣扎。
“温和点的?”慕容清摸了摸下巴,眼睛一亮,“有!药园的孙婆婆需要人帮忙给‘烈焰椒’施肥,那玩意儿喜欢用妖兽粪便混合火山灰……”
“弟子觉得搬运青罡石非常适合磨砺心志锻炼体魄!”林凡立刻大声表态,一脸正气凛然,“请师尊告知王管事,这个任务弟子接了!”
比起掏大粪,他选择当苦力!
“很好!”慕容清满意地点点头,扔给他一块木牌,“这是为师的令牌,拿去执法堂登记。好好干,徒儿,为师看好你哦!”
林凡接过令牌,入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清”字,隐隐有灵力波动。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青石,朝着执法堂方向走去。
背影萧索,步伐沉重。
慕容清看着徒弟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忍不住噗嗤一笑,摇了摇头,重新瘫回躺椅,摸出那枚清心宁神玉,继续享受她的咸鱼时光。
“年轻人,多经历点社会的毒打,有助于成长嘛……”
……
执法堂位于青云宗主峰,庄严肃穆,进出弟子皆面色凝重。林凡拿着慕容清的令牌,很容易就找到了负责分派杂役任务的王管事。
王管事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神精明,看到林凡手中的令牌,又打量了他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哟,你就是玉清师叔新收的那个……宝贝徒弟?”
宝贝徒弟四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显然,昨天山门口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林凡“慕容清私生子”、“身怀异宝”、“关键证物”等离奇身份,估计也在各个版本中流传。
林凡心中暗骂,脸上却挤出恭敬的笑容:“王师叔说笑了,弟子林凡,奉命前来领取修缮山门的任务。”
王管事接过令牌查验了一下,慢悠悠地道:“嗯,是有这么个任务。搬运青罡石,从后山采石场运到山门,每搬运十块,计一个贡献点。今日任务量是五十块。”
五十块?那就是五个贡献点。听起来不多,但想想青罡石的重量……
“弟子明白。”林凡点头。
“去吧,采石场在那边,自有执事弟子负责记录。”王管事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林凡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他能感觉到背后王管事和其他执法堂弟子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炼气三层也敢接这活儿?找死吧?”
“听说他昨天把苏妲都忽悠走了,有点邪门。”
“屁的邪门,我看是玉清师叔祖给了他什么保命法宝……”
“等着看笑话吧,五十块青罡石,累不死他!”
林凡充耳不闻,闷头朝着后山采石场走去。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青云宗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师尊是个坑,同门看笑话,债主随时可能上门……这穿越,真是地狱开局。
但不知为何,摸着怀里那本《五年引气,三年凝液》,感受着丹田那缕冰冷的玄阴之气,他心中反而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嫌我修为低?嫌我是关系户?等着瞧!
卷王之力,启动!
不就是搬砖吗?老子前世可是007福报都扛过来的!论吃苦耐劳,你们这些土着修士,都是弟弟!
来到采石场,这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在忙碌。巨大的青黑色石头散落四处,几名执事弟子坐在凉棚下登记。空气中弥漫着土石的精气和淡淡的汗味。
林凡领了任务牌,走到一堆切割好的青罡石前。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双手抱住一块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青罡石。
“起!”
轰!
石头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发力,那股土石精气反冲回来,震得他气血翻涌,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林凡老脸一红,咬了咬牙,再次发力。这次,他尝试调动了丹田那缕玄阴之气。冰寒的气息流转开来,竟然稍稍中和了青罡石的厚重压制感。
“起!”
轰隆!这次,青罡石终于被他抱离了地面,但巨大的重量让他双腿打颤,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五十块……这得搬到猴年马月?
林凡看着漫长的山路和沉重的石头,第一次对“贡献点”这三个字,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这大腿抱的,真是从端茶送水,直接快进到工地搬砖了!
而此刻,青云宗上空,一道无形的神识淡淡扫过采石场,在林凡那踉跄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玄阴之气……倒是有点小聪明。搬吧,搬着搬着,说不定就凝液了呢……”
神识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只有林凡,还在烈日(云雾)下,与沉重的青罡石和更加沉重的现实,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他的修仙(搬砖)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5章 -end-
(林凡的搬砖生活会有何奇遇?贡献点能否支撑他的修炼?慕容清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下一位债主何时登场?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