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的遗体再次出现时,整个拍卖大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具被扭曲、被拼接、被塑造成所谓“艺术品”的躯体上。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和不忍。
只有贪婪,占有,和一种病态的兴奋。
“一亿一千万!”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大厅的后排响起。
报价开始了。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三千万!”
价格,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攀升。
每一个人,都想将这件“独一无二”的,象征着对第九局胜利的“战利品”,收入囊中。
我站在那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一半是演戏,一半,是真的愤怒。
我的兄弟,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在他死后,竟然还要遭受如此的奇耻大辱。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不。
我不是无能为力。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我在等。
等一个机会。
“两亿欧元!”
那个来自中东的油王胖子,再次举起了他的牌子,声音洪亮,志在必得。
这个价格,让现场的竞价声,稍微停顿了一下。
两亿欧元,即便对于在场的这些顶级富豪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两亿欧元一次!”
“两亿欧元两次!”
拍卖师环顾四周,举起了手中的木槌。
“还有没有更高的?这可是收藏家先生的杰作,《陨落的龙》!它代表的意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他在做着最后的鼓动。
就在他即将落下木槌的那一刻。
我,举起了手。
我没有号牌。
我就这么直挺挺地,举起了我的右手。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拍卖师也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我。
“这位先生……您这是?”
“我出价。”我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阶下囚,一个任人宰割的失败者,竟然要在这种场合下,参与竞拍?
他拿什么来拍?
“呵呵……”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二楼的包厢里传来。
是收藏家。
他似乎觉得,这是他今晚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叶先生,你确定,你要出价吗?”拍卖师带着一脸的嘲讽,问道,“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吗?如果你拍下,却付不出钱,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我当然知道。”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钱。”
我的话,再次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那你用什么来支付?”
“我用我自己来支付。”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大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二楼包厢里的收藏家,也停止了笑声,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出我自己。”我重复了一遍,目光越过所有人,直视着收藏家那张银色的面具,“我,前第九局狼牙特战队队长,代号孤狼,现任第九局‘龙王’。”
“我身上的价值,无论是作为研究材料,还是作为你的‘藏品’,都远远超过这具……遗体。”
“而且,”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要他,活的。”
活的。
这两个字,让收藏家的身体,猛地一震。
面具后面,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炽热的光芒。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不是在用我的命,换陈默的遗体。
我是在用我的“自由”,用我这个“最完美的素材”,来换取陈默遗体的“所有权”。
而我提出的条件,就是我要一个“活的”收藏品。
这对于一个视“雕琢”活人为最高艺术的疯子来说,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他一直想得到的,就是一个比我师傅意志更顽强,灵魂更桀骜的“作品”。
而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跟你做这笔交易?”收藏家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随时可以,把你变成我想要的任何样子。”
“不。”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然”的微笑,“你抓不住我。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你也得不到一个完整的‘孤狼’。”
“我会在被你抓住之前,毁掉我自己。就像我的一个兄弟,‘刺客’一样,在他的大脑里,藏了一颗微型炸弹。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堆烂肉。”
“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残缺的,毫无价值的尸体。那样的作品,配不上你这位‘大师’的身份,不是吗?”
我的话,半真半假。
我们第九局的特工,确实有自毁的手段。但这并不是常规配置,只有极少数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才有。
我没有。
但我赌,收藏家不知道。
我赌,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因为,他太想得到我这个“完美的作品”了。
为了这个目标,他策划了这么久,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他绝不容许,在最后关头,出现任何意外。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收藏家之间,来回移动。
这场拍卖会,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我和收藏家之间的,一对一的赌局。
赌注,就是我自己。
收藏家沉默了。
他在权衡。
面具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他拒绝,那我所有的计划,都将泡汤。
我只能选择,在这里,和他们同归于尽。
终于,收藏家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他吐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
“《陨落的龙》,归你了。”
他话音刚落,拍卖师立刻会意,手中的木槌,重重地敲下。
“成交!”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成了。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收藏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
“在对你进行‘雕琢’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下,你的‘材料’,是否完好无损。”
“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确保你的身体里,没有藏着什么不该有的‘小玩意儿’。”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凛。
来了。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要搜我的身。
“没问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表现得越是坦然,他就越会相信,我是在虚张声势。
“刽子手。”收藏家吩咐道。
“在。”
“带我们的新‘藏品’,去后面的休息室。请我们最好的医生,给他做一个最详细的检查。”
“记住,我要确保,他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
“是,老板。”
刽子手应了一声,转身向我走来。
他那只独眼里,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
我知道,接下来,我将要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但我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决绝的,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我缓缓地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来吧。”
“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刽子手,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