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喜庆气还未散尽，南疆的急信便踏着夜色而来。
玄七捧着那封染了风尘的密信入内时，暖阁里的烛火正摇曳，夜离正替萧彻揉着膝头——缠骨毒的余痛偶尔还会作祟，需得用南疆秘术辅以指力，才能稍稍纾解。
“殿下，夜圣子。”玄七的声音压得极低，神色凝重，“南疆八百里加急，王叔叛乱，软禁了圣女，如今正领兵逼宫，皇室……已经乱了。”
指尖的动作骤然一顿，夜离垂着的眸子里，瞬间漫上寒霜。
他身为南疆圣子，血脉里本就刻着守护皇室的责任。王叔手握重兵，素来野心勃勃，这些年碍于圣女威慑，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竟趁着他离疆日久，悍然发难。
萧彻感觉到膝头的力道一松，抬眸望去，正撞见夜离眼底翻涌的戾气，那是独属于南疆掌权者的杀伐决断，与平日里的温柔缱绻判若两人。
“什么时候的事？”夜离的声音冷得像冰，握着信纸的指节泛白。
“三日前。”玄七垂首，“送信的使者说，圣女拼死传出消息，只盼圣子能……”
后面的话，玄七没说全，可在场的人都懂。南疆此刻已是风雨飘摇，唯有夜离回去，才能稳住局面。
暖阁里的烛火噼啪一响，爆出个灯花，映得夜离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他转头看向萧彻，眼底的戾气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得回去。”
萧彻看着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微微发疼。
他知道，夜离不能不走。
南疆是他的根，那里有他的族人，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这场叛乱，若是他不回去，南疆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嗯。”萧彻缓缓颔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一路小心。”
夜离俯身，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温热的气息拂过萧彻的耳畔，带着一丝颤抖：“等我。最多半年，我定平定叛乱，回来接你去南疆看凤凰花。”
“好。”萧彻抬手，回抱住他，指尖攥紧了他的红衣，“我等你。”
他没有说那些儿女情长的挽留话，也没有问若是回不来该如何。他知道夜离的本事，更信他一诺千金。
这一夜，暖阁的烛火亮到天明。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夜离便带着南疆暗卫启程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在萧彻的鬓边落下一个轻吻，留下一枚刻着凤凰图腾的玉佩——那是南疆圣子的信物，能调动南疆所有势力，护他周全。
萧彻靠在轮椅上，看着夜离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红衣如焰，像是燃尽了这庭院里最后一丝暖意。
玄七站在一旁，低声道：“殿下，夜圣子此去……”
“无妨。”萧彻抬手打断他，指尖摩挲着那枚温热的玉佩，眼底一片清明，“他会回来的。”
只是，这半年的时光，怕是不会太平。
夜离一走，他在京城的屏障便少了一道。萧洵的执念，父皇的猜忌，还有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怕是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萧彻抬眸望向天边，晨雾渐散，露出一片澄澈的蓝。
南疆的风，应该已经吹起来了吧。
而京城这潭水，也该彻底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