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孩子们被沈外公外婆接走了。
“去外公外婆家住两天，好不好？”苏茶蹲下来给珩珩系鞋带，曲曲已经兴奋地围着她打转，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好呀好呀！外公说带我去喂池塘里的大鱼！”曲曲扑进苏茶怀里，小脑袋蹭来蹭去。
珩珩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妈妈：“妈妈也去吗？”
“妈妈和爸爸有点事儿要忙。”苏茶亲了亲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珩珩是哥哥，要帮外公外婆照顾妹妹哦。”
陆沉舟提着两个小小的行李箱下楼，看见母子三人腻在一起的画面，眼神不自觉就柔软下来。他走过来挨个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过两天爸爸就去接你们。”
送走孩子们后，家里一下子安静得有点不习惯。苏茶站在玄关，看着突然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也空了一块似的。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陆沉舟的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舍不得？”
“嗯。”苏茶往后靠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平时嫌他们吵，真走了又觉得太安静了。”
“就两天。”陆沉舟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而且……咱们很久没有过二人世界了。”
他话里藏着的那点意思让苏茶耳根微微发热。她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眼睛弯起来：“陆总有什么安排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陆沉舟轻吻她的额头，“今天先好好歇着，这段时间累坏了。”
等陆沉舟去书房处理工作时，苏茶悄悄溜进了音乐室，还反手锁上了门。
《最浪漫的事》这首歌，她偷偷准备了小半个月。不是简单翻唱，而是重新编了曲、录了音，还特意学了吉他来伴奏——她觉得比起钢琴，吉他的声音更像枕边私语，更适合这个只为他一个人准备的版本。
调试好设备，戴上耳机，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简单干净的前奏像小溪一样缓缓流淌出来。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像傍晚吹过窗纱的风，“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录音进行得很顺利。苏茶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细节，确保没有任何瑕疵。最后她把文件加密保存，设置了明天傍晚六点自动发送到陆沉舟的手机上——那是他们当年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间。
---
第二天傍晚，苏茶提前开始准备起来。
她订了花，不是俗气的红玫瑰，而是陆沉舟喜欢的白色洋桔梗，配上几枝翠绿的尤加利叶，插在餐桌中央的玻璃瓶里。晚餐做得简单：香煎鳕鱼、芦笋虾仁、奶油蘑菇汤，都是他爱吃的清淡口味。甜点是她自己烤的柠檬挞，酸甜清爽，正好解腻。
刚把餐桌布置好，门锁就传来转动的声音。陆沉舟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个长条形的礼盒，看见屋内的布置时微微一怔。
“回来啦？”苏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浅杏色的针织长裙衬得她温柔又居家。
陆沉舟放下礼盒，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纪念日快乐，陆太太。”
“纪念日快乐。”苏茶笑着环住他，眼睛往礼盒那边瞟了瞟，“买了什么呀？”
陆沉舟打开礼盒。里面是厚厚一本皮质相册，封面烫金印着他们的名字和结婚日期。翻开第一页，两张照片并排放着：左边是当年酒吧监控的模糊截图——她慌慌张张逃离的背影；右边是他们结婚证上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有点拘谨。
“这是……”苏茶愣住了。
“我请人帮忙整理的。”陆沉舟牵着她坐到沙发上，一页页翻给她看，“从认识你到现在，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有她第一次在陆家弹琴的照片，有婚礼上的抓拍，有怀孕时挺着肚子的合影，有孩子们出生那天两人又哭又笑的样子，有她站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模样，也有她窝在沙发上睡着时安静的侧脸……很多照片连苏茶自己都没见过。
翻到最后一页，是空白的。陆沉舟握住她的手，声音很温柔：“后面的故事，咱们一起往下写。”
苏茶的视线模糊了。她靠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陆沉舟，你犯规……我准备的惊喜都比不上这个。”
“你还准备了惊喜？”陆沉舟挑眉。
“晚点你就知道了。”苏茶从他怀里起身，眨眨眼，“先吃饭？”
---
烛光轻轻摇曳，两人对坐着用餐。窗外暮色渐渐沉下来，客厅的音响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他们聊着琐碎的日常，聊孩子们最近的变化，聊基金会接下来的计划。
“时间过得真快啊。”苏茶切着鳕鱼，轻声感慨，“有时候觉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好像就在昨天。”
陆沉舟端起酒杯，目光温软地看着她：“那天你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头发有点乱，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你还说！”苏茶脸颊微红，“我那天喝多了，又走错房间……醒来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好吗。”
“所以留了张便签就跑了？”陆沉舟低笑，“还留了钱……苏茶，你当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为……”苏茶声音越来越小，“以为你是陆阿姨安排的……”
陆沉舟笑出声，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后来我去找你，你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脸都白了。”
“当然白了！”苏茶瞪他，“突然冒出三个人站在门口，说要对我负责……我当时觉得你们全家都疯了。”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签协议结婚？”
苏茶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因为……我知道你是认真的。而且那时候，我确实需要个安身的地方。”
陆沉舟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那现在呢？还觉得我只是因为责任吗？”
苏茶侧过身，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很轻很轻：“现在知道，你是真的爱我。”
---
晚餐后，两人默契地没有急着收拾餐具。陆沉舟牵着苏茶来到花园，秋夜的凉意袭来，他拿过准备好的薄毯裹住她，然后在她身后坐下，将她整个人环进自己怀里。
苏茶靠在他胸前，仰头看着夜空。星星不太多，但月亮很亮，洒下一片银白色的光。
“沉舟。”她轻声唤他。
“嗯？”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走错房间，如果咱们没有那个乌龙……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陆沉舟的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没有如果。就算那天没遇见，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他说得理所当然，手指轻轻绕着她的一缕长发，“躲不掉的。”
苏茶心里软成一片。她转过身，借着月光看他。这些年，他的轮廓更加分明了，眼角有了浅浅的纹路，但看她的眼神始终没变——专注，温柔，深得像海。
就在这时，她提前设置好的时间到了。
陆沉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正要拿出来，苏茶按住他的手：“等一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她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蓝牙连接了花园的音箱。短暂的电流声后，吉他前奏缓缓响了起来。
陆沉舟整个人微微一顿。
苏茶的声音从音箱里流淌出来，不是平时唱歌时那种清亮的嗓音，而是更私密、更温柔的调子，像枕边的悄悄话：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陆沉舟低头看向怀里的苏茶，她正仰着脸看他，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歌声继续着，苏茶轻轻跟着哼唱，声音几乎和录音融在了一起，“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陆沉舟的喉结动了动，手臂收得更紧了。苏茶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混着秋夜微凉的气息。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唱到这句时，苏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陆沉舟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眼眶有点红，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苏茶继续唱着，声音带了点哽咽，“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最后一个音符轻轻落下，花园里只剩下风声。远处隐约传来邻居家的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反而衬得此刻格外安静。
苏茶轻声说：“这首歌……我录了很久。每一个字，都是我想对你说的。”
陆沉舟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
这个吻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他吻得很慢，很仔细，像在品尝珍藏了多年的美酒。苏茶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唇舌，手指插进他脑后的短发里。
吻了很久，陆沉舟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点乱：“什么时候录的？”
“这半个月，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录的。”苏茶小声说，“本来想弹钢琴，但觉得吉他更……更亲密一点。”
“苏茶。”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哑，“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那天晚上你走进了我的房间。”
苏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陆沉舟轻轻吻去她的泪水，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角。他的吻越来越密，越来越烫。
“咱们进屋？”他在她唇边低语。
苏茶点点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
屋里只开了一盏廊灯，昏黄的光线把影子拉得长长的。陆沉舟没往楼上去，而是抱着她走进客厅，轻轻放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银白的一片，正好笼罩着他们。陆沉舟跪在她身侧，俯身吻她。这个吻比刚才急切了些，带着压抑了挺久的渴望。
苏茶的手指解开他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掌心贴上他温热的胸膛，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陆沉舟闷哼一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按在耳侧。
他的吻沿着她的下颌线滑向脖颈，在锁骨那儿流连。那条他送的项链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轻吻那个小小的音符吊坠，舌尖尝到金属微凉的味道。
“沉舟……”苏茶轻喘着唤他。
陆沉舟抬起头，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伸手握住她裙侧的拉链，缓慢地往下拉。布料窸窸窣窣滑落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衣物散落一地。陆沉舟重新覆上来，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个人都轻轻叹了口气。太熟悉了，熟悉彼此每一处曲线，每一处敏感，可每一次又都像初识，满满的都是悸动和惊喜。
他的吻再次落下，这次更深了。苏茶仰起脖颈，手指深深陷进他背部的肌肉里。她能感觉到他压抑着的力度，每一次触碰都克制着，生怕弄疼她。
“别忍着……”她在他耳边轻喘，舌尖舔过他的耳廓。
……
汗水交融在一起，呼吸交织着，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褪去后的温存。
苏茶累得手指都不想动，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陆沉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长发，吻她的额角。
“累了？”他低声问。
“嗯……”苏茶闭着眼，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
陆沉舟低笑，胸腔微微震动。他抱紧她，许久才轻声说：“谢谢你的歌。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苏茶没回答，只是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月光静静流淌着，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下了。他们就这么依偎着，谁也没说话，却比说任何话都更亲密。
不知过了多久，苏茶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见陆沉舟在耳边轻声说：“宝贝，再来一次好不好。”
她困得睁不开眼，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不…不要了吧。”
陆沉舟笑了，吻了吻她的发顶：“乖，听话。”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而今夜还很长。
注:《最浪漫的事》原唱:赵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