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不属于人间。
它自洞口无声升腾，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却让整个地下溶洞的岩壁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抹除，连空气的流动都彻底停滞。
林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块万年玄冰的中心，从神魂到肉体，每一个角落都被冻僵了。
她下意识地朝墨钰身后缩了缩。
墨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望向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股冰冷、苍茫的意志，如同一道无形的浪潮，狠狠拍来。它试图冲垮他们的心防，污染他们的神魂，将他们拖入永恒的死寂。
浪潮撞在墨钰身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股意志似乎愣住了。
它绕过墨钰这块无法理解的“虚无”，试探着触碰向他身后的林晚。
林晚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睡觉。
房顶那个洞还没补，王木匠的工钱太贵，得再找找。
茶馆的桌椅也得换新的，这又是一笔开销。
唉，好麻烦，想回躺椅上躺着。
那股古老而恐怖的意志，在林晚那堪比铜墙铁壁的咸鱼念头前，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它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这片土地上，怎么会有两个如此古怪的生灵？
一个，深不见底，无法撼动。
另一个，坚不可摧，无法理解。
在短暂的僵持后，那股冲天的气息，像是退潮一般，缓缓地，带着一股子想不通的憋屈，不甘地退回了洞口深处。
周围的死寂被打破，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叮！破除血祭炼魂大阵，拯救百草谷数百生灵，功德无量。】
【奖励：功德+8000，咸鱼点+。】
【当前总功德：9050。】
【功德转化中……修为提升，炼气六层。】
【功德转化中……修为提升，炼气七层。】
一股磅礴的暖流在林晚的四肢百骸中轰然炸开。经脉被拓宽，丹田内的灵力如同小溪汇入大江，瞬间暴涨。
林晚只觉得浑身舒泰，连骨头都轻了几分。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喜悦，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修为高了，以后想找借口偷懒都难了。”
她看了一眼那个恢复了平静的洞口，拉了拉墨钰的袖子。
“走，收摊了。”
两人顺着阶梯原路返回。
当他们再次从瀑布后的洞口走出时，外面的屠杀已经彻底结束。
幸存的修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脸上分不清是血污还是泥土，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那头三丈高的尸骸巨物，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一地腥臭的碎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药田中央，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干瘪老头身上。
看到林晚和墨钰安然无恙地从那魔窟中走出，所有幸存者都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眼神里是比面对孙长老时更加深刻的敬畏。
墨钰的目光，落在那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孙长老身上。他缓步走了过去，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蹲下身。
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孙长老破烂的衣襟上拂过。
一枚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刻着血色符文的令牌，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回到了林晚身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人察觉。
林晚的目光则没在孙长老身上多做停留，她径直走到了那堆尸骸巨物的残骸旁，踢了踢一颗还算完整的骷髅头。
“啧，搞出这么大动静，弄得这么乱，总得有人收拾烂摊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走回了洞口。
“这些害人的东西，留在这里也是祸害。”
她对着那些幸存的修士们，一脸沉痛地宣布。
“我辈修士，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便辛苦一些，替大家处理掉，免得再有人受害。”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便一头扎进了那间“花房”里。
片刻之后，林晚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她怀里揣着一本封面破损，写着《血魂魔功》四个歪扭大字的册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那是从孙长老身上“顺”来的。
至于那些壁龛里被当成花盆的人，她刚才检查过，精血被吸干，神魂早已消散，已经救不活了。
林晚看着谷中这一片狼藉，还有那些用复杂眼神看着自己的幸存者，又叹了口气。
“唉，见义勇为，真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
她掂了掂手里的储物袋，神识往里一扫，脸上的嫌弃更重了。
“真穷。忙活大半夜，就这点东西。”
话虽如此，她还是从袋子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管由惨白骨头制成的短笛，上面还残留着孙长老的死气。
正是他之前用来操控尸傀的那支。
林晚将骨笛在手里抛了抛，刚想随手扔掉，目光却忽然定住了。
在骨笛的末端，她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用神识才能勉强看清的印记。
那不是孙长老的印记，也不是魔宗的图腾。
那是一朵盛开的，九瓣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