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隍庙后巷拐了个弯，轮子卡进石缝，猛地一震。
赵承渊睁开眼，手里还捏着那颗裂开的紫檀珠。他低头看了眼袖口，墙皮还在，没掉。
他把珠子塞进怀里，掀帘下车。
冷霜月已经在老槐树下等着了，红衣裹身，双刀未出鞘，只拿眼睛扫他：“来了？”
“嗯。”赵承渊拍了拍袍角灰，“东西带了吗？”
冷霜月从腰间解下一个铜锁，锈迹斑斑，边角有烧痕：“这是昨夜我顺出来的庙门残件，能引火。”
赵承渊接过，掂了掂，点头：“够用了。”
两人贴着墙根往庙后绕。庙门虚掩，香炉倒地，里面余烬未熄。正殿供桌前摆着火盆，炭火微红。
冷霜月压低声音：“地道入口在供桌底下，但守卫比预想多，至少三十人。”
赵承渊眯眼看了一圈，忽然抬手，把铜锁扔进了火盆。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
下一秒，系统提示跳出：
【风向南转，建议引导敌人至西厢】
他嘴角一扬，一脚踹翻供桌。
木板砸地，轰然裂开，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账册在这儿！”他大喊一声，声音响彻大殿。
话音刚落，四周脚步声炸起。数十个黑衣死士举着火把从侧门冲出，刀光映着火光，直扑地道口。
赵承渊却转身就走，冷霜月紧跟其后，两人逆着人流，闪身钻进西厢房。
身后，死士头目怒吼：“别让他们跑了！尚书有令——今晚赵承渊必须死在这儿！”
西厢堆满柴草，角落还有几桶油。火把一照，屋里亮得刺眼。
冷霜月反手关上门，插上木栓：“挡不了多久。”
赵承渊不答，走到墙角鼓架旁，伸手一拍。
“咚”的一声闷响，气流涌动。
外面风势正好南转，火把火焰猛地倒卷，几支直接熄灭。死士们被烟呛得咳嗽，有人挥刀砍门，有人往窗里扔火把。
一支火把飞进来，砸在柴堆上，火苗窜起半人高。
冷霜月抽出双刀，站在门口：“你去找册子，我来拦他们。”
赵承渊摇头：“不用找。”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子，封皮空白，正是之前藏在身上的那一本。
冷霜月一愣：“这……不是空的？”
“真账册三天前就交给了柳太傅。”赵承渊把册子往怀里一塞，“王守仁以为我们来抢，其实我们是来送饵的。”
冷霜月明白了：“他们抢到手，只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反而暴露自己动手的事实。”
赵承渊点头：“对。只要他们敢烧敢抢，就是认了这账册是真的。”
门外砍门声越来越急，木栓开始松动。
冷霜月咬牙：“但他们现在要的是你的人头。”
赵承渊笑了笑：“那就让他们以为得手了。”
他把空账册往地上一丢，又从袖中摸出一块布，包住半截木棍，塞进柴堆深处，只留一头在外。
冷霜月看出门道：“你要做假尸体？”
“聪明。”赵承渊点头，“等会火一起，你就砍断屋梁，制造坍塌假象。我从排水沟走。”
冷霜月皱眉：“那你一个人太险。”
“放心。”赵承渊拍拍她肩膀，“我家柳娘子说了，打架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现在嘛，刚好三招都用上。”
冷霜月忍不住笑了下，随即收住，握紧刀柄：“三分钟后动手。”
赵承渊点头，蹲身摸到墙角暗格，拉开一条窄缝，下面是条湿滑的排水沟，通向庙外小巷。
他最后看了眼屋内，低声说：“等会火光一起，你就喊‘赵承渊死了’，喊大声点。”
“知道了。”冷霜月站到门边，刀尖抵地。
赵承渊钻进暗格，消失在黑暗里。
外面风更大了。
冷霜月深吸一口气，突然一脚踢翻油桶，油洒满地。她甩出一刀，火星溅落，轰地一声，火焰腾起，直烧屋顶。
她高喊：“赵承渊死了！人在这儿！”
同时跃起，一刀劈断横梁。
木石哗啦砸下，火势更猛，浓烟滚滚。
死士们冲进来，见火海一片，只看到半截烧焦的木棍裹着破布，像极了尸体残骸。
头目怒吼：“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霜月趁乱翻窗而出，落在屋后草堆上，滚两圈起身，顺着赵承渊消失的方向追去。
庙外小巷，赵承渊刚爬出排水口，浑身泥水，衣服破了条口子。
冷霜月落地，喘着气：“成了。他们都以为你烧死了。”
赵承渊抹了把脸：“那就好。”
冷霜月递过一块干布：“接下来呢？”
赵承渊没接，抬头看了眼城隍庙飞檐。火光映着瓦片，像血一样红。
“接下来？”他笑了笑，“等王守仁收到‘赵承渊携册逃逸’的消息，自然会慌。”
冷霜月皱眉：“他要是不信呢？”
“他会信。”赵承渊从怀里掏出那颗裂珠，轻轻一捏，珠子碎成两半，“因为他已经不敢赌了。”
冷霜月看着他：“你还留着这个？”
“当然。”赵承渊把碎珠放进她手心，“回头交给柳娘子，让她给我绣新蹀躞带的时候，缝进去当压箱底的彩头。”
冷霜月笑出声：“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开玩笑怎么活？”赵承渊活动了下手腕，“走吧，天快亮了，衙门该派人来救火了。”
两人沿着小巷往北走，避开主街。
巷子尽头有家早点铺子，刚支起锅，热气腾腾。
赵承渊停下：“饿了，吃碗面再走？”
冷霜月瞪他：“你还吃得下？”
“越是这时候越要吃。”赵承渊掏出几枚铜钱，“我家柳娘子说了，饿肚子的人算不清账。”
铺子里老头撩帘出来：“客官，汤面还是干拌？”
“汤的，加个蛋。”赵承渊坐下，“她也一样。”
冷霜月无奈，只能跟着坐了。
老头端来两碗面，热汤冒泡，蛋黄还流着。
赵承渊吹了两口，刚要吃，忽然抬头。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急促。
冷霜月耳朵一动：“不是巡夜的。”
赵承渊放下筷子，盯着巷口。
一匹快马冲进巷子，马上人穿衙役服，手里举着一张黄纸。
他跳下马，冲这边喊：“谁是赵承渊？圣上有赦令！子时三刻送达，延误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