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喧嚣如同实质的浪潮,扑面而来。巨大的城门洞下,人流车马络绎不绝,守城兵丁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地盘查着过往行人,比起江陵郡,更多了几分北地边关特有的肃杀之气。
李慕白易容成的江湖客,背着简单的行囊,低着头,随着人流缓缓通过城门。他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息,在《龟息功》与《匿踪术》的作用下,如同滴水入海,毫不起眼。守城兵丁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多做停留。
缴纳了入城税,踏入城内,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驳杂的气息将他包裹。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笔直,足以容纳八马并行。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马蹄声、吆喝声、江湖人的粗豪笑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
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羊肉汤的香气,也夹杂着马粪、汗水和铁锈的味道。往来行人中,携带兵刃的武林人士比例极高,且大多身形彪悍,眼神带着北地特有的剽悍。李慕白甚至看到几个穿着皮袄、腰佩弯刀的草原汉子,正用生硬的官话与商贩讨价还价。
“果然是与江陵不同的气象。”李慕白心中暗忖。江陵繁华中带着水乡的柔媚与算计,而襄阳则更显雄浑、粗犷,带着沙场边缘的紧张与豪迈。
他先在靠近码头区、相对混乱但也消息灵通的区域,寻了一家名为“龙门客栈”的老店住下。安顿好后,立刻在心中呼唤系统。
“系统,检索襄阳城可签到地点。”
【正在检索宿主当前所在区域可签到地点……】
【检索完成。可签到地点如下:】
【1.襄阳城,铁掌帮总舵。签到奖励:随机掌法\/拳法(品质:精良)】
【2.襄阳城,水上飞总舵。签到奖励:随机轻功身法(品质:精良)】
【3.襄阳城,镇北王府。签到奖励:随机特殊物品(品质:卓越)】
【4.襄阳城,白鹿书院藏书阁。签到奖励:随机学识\/技能(品质:精良~卓越)】
【5.襄阳城,汉水龙王庙。签到奖励:随机杂物\/线索(品质:粗糙~精良)】
五个地点!奖励依旧诱人!尤其是镇北王府,又是卓越级别!而白鹿书院藏书阁的奖励是“学识\/技能”,这正合他意,他急需解读那本无名古册的方法!
“铁掌帮和水上飞,正是之前在枫桥镇茶馆听到的那两个为码头生意争斗的帮派。镇北王府……看来这襄阳城还有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李慕白快速分析着,“白鹿书院……果然在此!”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寻找白鹿书院,请教解读古篆文之法。没想到系统签到地点中直接就有藏书阁,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他并未立刻前往白鹿书院。初来乍到,对襄阳城的势力分布、书院规矩一无所知,贸然前往,恐怕适得其反。
他需要情报。
接下来的两日,李慕白再次化身成不同的角色,混迹于茶馆酒肆、坊市码头,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
襄阳城势力格局与江陵郡颇有不同。此地最大的地头蛇,并非一家独大,而是双雄并立——铁掌帮与水上飞。
铁掌帮,帮主‘铁掌开山’郭雄,掌力刚猛无俦,据说能开碑裂石,帮众多擅拳脚功夫,控制着襄阳城大半的陆上货运、赌场、妓院等产业,作风霸道。
水上飞,则掌控着汉水襄阳段的水运漕运,帮主‘浪里白条’张顺,水性精熟,轻功卓越,据说能在水面上踏波而行。帮众多为船夫、渔民出身,熟悉水性,掌控着码头和大部分水上生意。
这两家为了利益,明争暗斗多年,是襄阳城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而官方代表,除了襄阳知府,更有一位重量级人物——镇北王赵元庚!
赵元庚是当今皇帝的叔父,坐镇襄阳,总督北地军务,权倾朝野。其王府位于城北,戒备森严,等闲人难以靠近。有他在,铁掌帮和水上飞虽然争斗,却也都不敢太过放肆。
而白鹿书院,则是一股超然物外的势力。书院位于城西鹿门山上,历史悠久,名满天下,是大梁朝最有名的书院之一,培养出无数文人墨客、朝廷官员。当代山长朱熹明,更是当世大儒,学问渊博,德高望重,据说连镇北王都对他礼敬有加。
“白鹿书院山长朱熹明……精研古文字……”李慕白目光闪烁,这与他从博古斋老者那里得到的信息吻合。“看来,要想解读古册,必须想办法见到这位朱山长。”
然而,白鹿书院门槛极高,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去,更别说见到山长了。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和契机。
就在他思索如何接近白鹿书院时,一个意外的冲突,将他卷入了襄阳城的江湖风波。
这一日,他易容成一个面容憨厚、背着药箱的游方郎中,在码头区为人诊脉,实则暗中观察水上飞总舵的动静。忽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打斗声从不远处的一个货栈传来。
只见一群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白色波浪纹(水上飞帮众服饰)的汉子,正与另一群穿着土黄色短打、手掌粗大(铁掌帮标志)的大汉激烈械斗!双方显然是为了争夺这批刚刚到港的货物归属权。
刀光剑影,呼喝怒骂,场面瞬间混乱起来。码头上其他苦力、商贩纷纷避让,唯恐殃及池鱼。
李慕白本不欲多管闲事,正要悄然退开。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到战团边缘,一个穿着水上飞服饰的年轻汉子,为了护住身后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似乎是附近摊贩的孩子),被一名铁掌帮大汉狠狠一刀劈在背上,顿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而那铁掌帮大汉狞笑着,竟不停手,又一刀朝着那倒地汉子和吓傻的小女孩砍去!
周围的水上飞帮众被其他人缠住,救援不及!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李慕白眉头一皱,他虽不想惹麻烦,但见那汉子舍身护住无辜孩童,心中不由一动。
电光石火之间,他手指微弹,一枚细如牛毛、淬了麻药的银针(柳叶镖改制)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了那铁掌帮大汉持刀手臂的穴道!
那大汉只觉得手臂一麻,力道尽失,钢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惊愕地看向自己的手臂,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这片刻的耽搁,几名水上飞帮众终于冲破阻拦,护住了受伤的同伴和那小女孩。
“谁?!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那铁掌帮大汉又惊又怒,环顾四周大吼。
李慕白早已收起药箱,混入慌乱的人群中,仿佛只是个被惊吓到的普通郎中。
然而,他刚才出手虽然隐蔽,却并未完全瞒过所有人。混战之中,一个站在货堆上、似乎是水上飞小头目的精悍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恰好捕捉到了李慕白收手的细微动作,以及他那与周围惊慌人群格格不入的平静眼神。
那小头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此刻战况激烈,他也无暇细究,只是将李慕白的形貌记在了心里。
这场械斗最终在双方更高层头目赶到后,被强行压了下去,各自抬着伤员骂骂咧咧地退走。码头上留下一片狼藉和斑驳的血迹。
李慕白见无事,便也准备离开。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先生,请留步。”
李慕白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正是刚才那个注意到他的水上飞小头目。此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容精干,眼神明亮,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内力不弱。
“阁下是叫我?”李慕白装作疑惑的样子。
那小头目走到近前,拱手道:“在下水上飞香主,雷斌。方才多谢先生出手,救了我兄弟和那孩子一命。”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慕白,带着审视与感激。
李慕白心中微凛,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淡然道:“雷香主认错人了吧?在下只是个路过的郎中,并未出手。”
雷斌笑了笑,也不点破,只是道:“先生过谦了。若非先生,我那兄弟恐怕已遭不测。先生身手不凡,却甘于隐匿市井,必非常人。雷某别无他意,只是想交个朋友,聊表谢意。”
李慕白看着雷斌,见其眼神诚恳,不似作伪,而且头顶气息以代表义气的青色和代表水性的淡蓝为主,煞气不重,倒不像奸恶之徒。他略一沉吟,道:“雷香主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姓木,单名一个白字。”他随口报了个假名。
“原来是木先生。”雷斌见李慕白不愿多说,也不强求,从怀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雕刻着波浪纹路的铁牌,递给李慕白,“这是我水上飞的‘客卿令’,持此令在水上飞的地盘,能得些方便。先生日后若在襄阳遇到什么麻烦,也可凭此令来寻雷某。”
李慕白看了一眼铁牌,略作犹豫,还是接了过来。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是地头蛇的朋友。他拱手道:“那就多谢雷香主了。”
“木先生客气。”雷斌笑了笑,又压低声音道,“最近襄阳不太平,铁掌帮的人行事越来越嚣张,先生独自一人,还需多加小心。”说完,便拱手告辞,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李慕白握着那块微凉的客卿令,看着雷斌离去的背影,目光闪动。这雷斌倒是个精明人物,看出自己不凡,便顺势结交,释放善意。
“水上飞……或许能成为我接触白鹿书院的一个跳板?”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据他打探,白鹿书院虽然超然,但与地方势力并非毫无往来,尤其水上飞掌控水路,书院的一些物资运输、人员往来,恐怕也少不了与他们打交道。
他将客卿令收起,不再停留,返回了龙门客栈。
是夜,他盘膝坐在床上,并未修炼,而是取出了那本得自四海镖局秘库的无名古册,以及那两块秘藏地图碎片。
古册依旧无法读懂,但那苍茫古老的意蕴,却让他心驰神往。地图碎片拼合后,指向西北的轮廓更加清晰,似乎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但具体位置依旧模糊。
“必须尽快找到解读古册的方法。”李慕白下定决心。明日,他便去鹿门山白鹿书院附近查探情况。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早,他刚刚走出客栈,便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晚白鹿书院遭贼了!”
“什么?白鹿书院?哪个贼人如此大胆,敢去那里撒野?”
“不知道啊!听说丢了几卷珍贵的古籍,朱山长大发雷霆,已经报官了!”
“官府?镇北王府也派人过去了!这下可热闹了!”
白鹿书院遭贼?!
李慕白心中一惊!怎么会这么巧?他刚要去,书院就出事了?
他立刻运转《天子望气术》,望向城西鹿门山方向。果然,只见那片原本清气缭绕、文气冲霄的山脉上空,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晦气”与“惊怒之气”,更有几道强大的官威兵戈之气盘旋其中!
“看来是真的……”李慕白眉头紧锁。书院此时定然戒备极其森严,他若贸然前往,恐怕立刻会被当成嫌疑对象。
“该死的贼!坏我好事!”他心中暗骂。这下,他想通过正常途径拜访朱山长的计划,恐怕要搁浅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既然正常途径走不通……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他决定,夜探白鹿书院!
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为了寻找机会,接触那位朱山长,或者……直接去藏书阁“借阅”一下关于古篆文的典籍!
风险固然极大,但为了解读古册,找到秘藏,值得一搏!
他不再犹豫,回到客栈房间,开始为今夜的行动做准备。
《匿踪术》、《移形换影》、《龟息功》、《缩地成寸》……所有隐匿、潜行的法门在脑海中一一流过。他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避开书院如今的严密守卫,找到目标。
“藏书阁……朱山长的居所……”他回忆着打探到的关于白鹿书院布局的零星信息,在脑海中勾勒着大致的路线。
夕阳西下,夜幕逐渐笼罩襄阳城。
李慕白换上一身特制的、能够吸收光线的深灰色夜行衣,脸上覆盖着千幻面具(破损),易容成一个毫无特色的面孔。他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推开窗户,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朝着城西鹿门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白鹿书院,这座千年学府,今夜将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而襄阳城的暗流,也因书院失窃案与李慕白的潜入,变得更加汹涌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