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继续这段在巴比伦废墟中的休整与对话。
西琳大口喘息着，额头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粗糙的熊皮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与崩坏神连接的负担远超她的想象，最后那一下连接的强行中断，更是让她的精神如同被重锤击中，此刻依旧嗡嗡作响，阵阵抽痛。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那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向对面已经恢复平静的泫。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
虽然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紫色的瞳孔深处，仿佛多了一丝内敛的、如同经过打磨的金属般的光泽，周身的气息也更加沉凝。
“你的力量……恢复了多少？” 西琳忍不住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
泫略微感受了一下体内流淌的那股新增的能量，如实回答：
“大约……相当于我巅峰时期的万分之一不到。”
西琳闻言，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万分之一不到？
仅仅是这样，就让她感觉眼前的泫似乎变得深不可测了一些？那他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泫淡淡补充道：
“力量过多，以你目前的精神力和身体承受能力，在连接状态下会瞬间崩溃。”
“这点程度，刚刚好。”
西琳抿了抿嘴，没有反驳。亲身经历过后，她知道泫说的是事实。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泫的手上，好奇地问道：
“那个……崩坏神给你的，发光的球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泫抬起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
那枚散发着柔和永恒微光的【虚数之种】再次浮现，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内部的星璇缓慢旋转，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的生灭。
“它叫【虚数之种】。”
泫的目光落在金色球体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追忆，有沉重，也有一丝极淡的希冀。
“它里面，保存了源文明时期，我们所能收集到的……几乎所有的文明信息。”
西琳屏住了呼吸。
一个远比现在人类文明古老、辉煌的文明的全部信息？
“不仅仅是知识和技术，” 泫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叙述一个古老的神话，“还包括那些……被虚数之树吞噬掉的人。”
“他们的存在痕迹，他们的意识数据，他们的一切……都以‘虚数数据’的形式，被封存在这颗种子内部。”
西琳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你的意思是……只要……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就能把里面的人……‘复活’？”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可以这么理解。”
泫肯定了她的猜测。
“只要有足够的虚数内能，就能将【虚数之种】内保存的虚数数据‘实数化’，将其从虚无的虚数空间，重新复现到现实的实数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金光，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当虚数内能积累到某个顶点，理论上……甚至可以将源文明所有被树吞噬的人，完整地复活。”
西琳彻底呆住了，张着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一个早已消亡的文明，无数逝去的生命，从虚无中重新拉回现实？
这……这就是神给予的力量吗？
这就是泫口中那个“开辟计划”所涉及的东西？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力量”的认知范畴，这是……创世与造物的权柄！
“这就是……神给你的东西？” 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
“不，” 泫摇了摇头，纠正道，“这并非祂‘给予’的。这本就是属于源文明的遗产，是【开辟计划】的核心基石之一。祂只是……代为保管，如今物归原主。”
他看向西琳，语气变得务实：
“而且，复活文明并非易事。这需要海量的虚数内能进行‘充能’。现在的【虚数之种】，内部储存的能量还远远不够。”
西琳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立刻追问道：
“那要怎么充能？去哪里找那么多虚数内能？”
泫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目光落在西琳身上。
“你。”
“我？” 西琳指着自己，一脸错愕。
“没错。” 泫伸出手，示意西琳将手递过来。
西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泫的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金光，轻轻点在西琳的手背上。
一股微凉而奇异的触感传来。
西琳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勾勒、被铭刻。
几秒钟后，光芒散去。
一个精致而复杂的、泛着淡淡金光的菱形标记，出现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标记的线条仿佛由流动的能量构成，内部隐约有细小的星点闪烁，与她体内的空之律者核心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这是……” 西琳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标记。
“一个引导信标，也是一个微型转换器。”
泫解释道。
“现在，试着感受一下，你体内的空间权能，与虚数空间的联系。”
西琳依言闭上眼，集中精神。
很快，她惊讶地发现，通过手背上的这个菱形标记，她调动空间权能时，不再仅仅是撕裂现实空间或者构造亚空之矛，而是多了一种……更加本源的连接。
她仿佛能感受到，在现实空间的“背面”，那片无穷无尽、蕴含着所有可能性的虚数空间中，有丝丝缕缕无形无质、却磅礴无比的能量，正被这个标记缓缓地、持续地抽取、过滤、转化，然后注入到她体内，更准确地说，是注入到她与泫之间某种无形的连接通道中，最终汇入泫体内的某个地方——想必就是那个【虚数之种】。
这个过程并不快，甚至可以说相当缓慢，但却稳定而持续，仿佛溪流汇入大海。
“这是……在抽取虚数空间的能量？” 西琳睁开眼，又惊又疑。
“嗯。” 泫点头，“你的空之律者权能，是连接实数与虚数最便捷的桥梁之一。通过这个标记，可以更高效、更安全地将游离的虚数内能引导出来，为【虚数之种】充能。”
他看了一眼手背上同样浮现、但很快隐去的另一个更复杂的标记。
“目前【虚数之种】内储存的崩坏能——一种较低效但现成的虚数内能形式——数量还算可观，但这些能量有更重要的用途，不能轻易动用。”
“重要的用途？” 西琳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你要用那么多能量复现什么？一座城市？一件武器？还是……某个人？”
她想起了泫记忆中那些模糊而强大的身影。
泫看着她充满探究欲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现在，知道太多对你并无益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和灰尘。
“与崩坏神的连接对你的精神负荷不小，我也需要时间熟悉刚刚恢复的这部分力量。”
他环顾了一下这片冰冷的废墟。
“我们暂时在这里休整一下。”
“这里崩坏能浓郁，有利于你恢复，也相对……‘熟悉’。”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西琳沉默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她看着这片承载了她太多痛苦与疯狂记忆的废墟，眼神复杂，但最终没有反对。
贝纳勒斯低吟一声，巨大的翅膀微微收拢，如同一个银白色的堡垒，为两人提供了最佳的庇护。
风雪依旧，但在巨龙的羽翼之下，却仿佛隔出了一个相对安全与平静的小小世界。
泫走到一块断裂的混凝土柱旁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引导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熟悉着这久违的掌控感。
西琳则靠坐在贝纳勒斯温暖而坚实的鳞甲旁，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微微发光的菱形标记，感受着那持续不断的、从虚无中汲取能量的奇异过程，又看了看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泫。
【虚数之种】、复活文明、抽取虚数能量、神秘的大东西……
她发现，这个自称来自远古的男人，身上缠绕的谜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而她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