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指着自己的鼻子，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去年！去年棒梗要交学费，你二话不说就给了钱！我要买支钢笔，让你给一块钱，你说你没钱了！我是你亲妹妹啊！我知道你拉扯我不容易，可我除了生活费、文具费，跟你要过别的吗？你拿我的伙食去养活别人，我饿着肚子一句话没说，你现在还要骂我！”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失望，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割在何雨柱心上。
“砰！”何雨水甩上门，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窗棂都嗡嗡响。
可这响声，却没盖过何雨水那番话的余音。中院里本来就有人在聊家常、择菜，听见何家兄妹吵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眼神里带着点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秦淮茹和贾张氏本来听见动静，也端着碗出来想“吃瓜”，结果这瓜居然砸到了自己头上。何雨水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们贾家占了何家的便宜，用何雨水的口粮填了她们的肚子吗？
秦淮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比何雨水的眼眶还红，手里的粗瓷碗差点没端住。她虽然平时也觉得让何雨柱补贴点是应该的，可被人这么明晃晃地戳穿，尤其是在这么多街坊面前，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点挂不住，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
贾张氏却满不在乎，甚至还往何家这边凑了凑，撇着嘴，眼神里带着点挑衅——看什么看？吃她家的了？喝她家的了？何雨柱乐意给，她们乐意要，碍着谁了？有本事你们也找个愿意给肉吃的“傻柱”去！
何雨柱僵在原地，妹妹那番话像重锤似的，一下下砸在他心上。他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年……五次盒饭都没有吗？他真的把妹妹的伙食，拿去填了贾家的肚子？
他想起刚才妹妹转身时那落寞的眼神，想起她中午啃窝头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她总说头晕却从不跟他多要一分钱……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的良心。
这时候的何雨柱，还没到后来那种被秦淮茹拿捏得死死的地步。他心里最在乎的，除了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就是这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挺好，没让妹妹冻着饿着，可现在才发现，他所谓的“好”，不过是把最差的留给了她，把最好的，都给了别人。
“雨水……”何雨柱张了张嘴，想喊妹妹的名字，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伸出手，想推开那扇门，可指尖刚碰到门板，又猛地缩了回来——他该说什么？说“下次一定给你带”？这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院子里的街坊看了会儿热闹，见没什么新动静，又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像蚊子似的，嗡嗡地钻进何雨柱耳朵里。
“啧啧，这傻柱，真是傻得冒泡，亲妹妹饿着，倒给别人家孩子送肉吃……”
“我早就说了，那秦淮茹不是省油的灯，把傻柱拿捏得死死的……”
“可怜了何雨水这丫头，爹不疼娘不爱，哥哥还偏心……”
何雨柱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一阵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的、涩的、苦的，唯独没有甜。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秦淮茹的那点心思，到底值不值？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爱情”，他是不是真的亏欠了妹妹太多？
秦淮茹站在中院的月光底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被人兜头泼了盆掺了墨的脏水。
“不就吃你点东西？那是你哥上赶着给的！”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棒梗的学费花你钱了？有本事你也让你哥心甘情愿给你掏钱啊！在这儿嗷嗷叫算什么本事？”
可心里再怎么骂，脸上的热辣劲却半点没消。院子里那些街坊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明晃晃地打在她身上，带着点看戏的戏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她知道，这些人心里不定怎么编排她呢——“看吧，我说这秦淮茹就是个狐狸精，把傻柱迷得魂都没了，连亲妹妹都不管不顾”。
“丢不起这人！”秦淮茹猛地转身，拽住还在那儿踮脚看热闹的贾张氏，胳膊肘往自家屋门方向拐，“妈，进屋！”
贾张氏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拽了个趔趄，嘴里嘟囔着：“哎哎，干啥呀？”
刚跨过门槛，贾张氏跟饿狼似的往桌前扑——可等看清楚桌上的情形，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嗷”的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铝制饭盒倒扣在桌上，里面光溜溜的，连点油星子都没剩下。棒梗四仰八叉地躺在里屋的土炕上，肚子鼓得像个小山包，嘴角还沾着点暗红的肉渣，正眯着眼睛打饱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一个人把一家五口的饭全部吃完了，还有何雨柱拿来的俩饭盒！
“棒梗！你个小兔崽子！”贾张氏的声音尖得能刺破屋顶，手里的拐棍“咚”地戳在地上，震得桌上的空碗都跳了跳，“我就出去这屁大点功夫，你居然把肉全造了？我呢？你奶奶我一口没吃呢！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白疼你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那可是肉啊！她有多久没闻过这味儿了？结果倒好，全进了这小兔崽子的肚子！
棒梗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贾张氏，用袖口胡乱抹了把嘴角的油，闷声闷气地嘟囔：“饿。”
就这一个字，像盆冷水，兜头浇在贾张氏头上。她张着嘴，想骂“你饿我就不饿？”，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孩子刚从少管所出来，瘦得跟猴似的，眼神里那点狠劲，是她以前没见过的。她心里有点发怵，怕把这孩子惹急了，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