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两头野狼已经朝他这边包抄过来。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让他彻底崩溃了。
他的腿软了。
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
一个戏谑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在整个林区回荡起来。
是陈善明的声音。
“哎呦，这位朋友，你怎么不跑了？”
“是想留下来跟我们的朋友，亲近亲近吗？”
“它们看起来很喜欢你哦。”
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个掉进陷阱的学员，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狼，听着耳边恶魔般的低语，心理防线彻底垮塌。
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颤抖的手，狠狠地按下了手臂上的红色按钮。
“我放弃！我放弃！救命啊！”
陈善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诱导。
“看，多聪明的一个选择。”
“只要按下按钮，恐惧和危险就都结束了。”
“你们呢？还要继续跟一群饿狼玩命吗？”
“你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这番话，像一颗毒药，精准地投进了每一个正在动摇的学员心里。
不少人奔跑的脚步，都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他们喘着粗气，回头看一眼身后若隐若现的狼影。
又低头看一眼手臂上那个充满诱惑的红色按钮。
放弃，还是坚持？
生存，还是荣誉？
他们的意志，开始剧烈地动摇起来。
在陈善明那充满恶意的声音中，掉进陷阱的学员彻底崩溃了。
他甚至能闻到野狼口中喷出的，那股混杂着血腥和腐肉的恶臭。
恐惧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不想死。
他不想成为野狼的晚餐。
“我放弃！”
学员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他颤抖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手臂那个鲜红的按钮上。
“嗤——”
一声轻响。
一缕醒目的红色烟雾，从他手臂的装置中冒出，袅袅升起。
很快，两个穿着迷彩服，但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士兵。
提着一个担架，不紧不慢地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他们看了一眼陷阱里那个涕泪横流的学员，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其中一个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姓名，编号。”
“……”
学员还在剧烈地喘息，一时间没能回答。
“问你话呢，姓名，编号。”
另一个士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周……周凯，073号。”
“行了，上来吧。”
士兵将担架放进陷阱，熟练地将他弄了上去，抬起来就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周凯躺在担架上，看着头顶晃动的树影，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和被淘汰的耻辱感，混杂在一起，让他百感交集。
丛林里，陈善明的声音还在继续回荡。
“看，多聪明的一个选择。”
“只要按下按钮，恐惧和危险就都结束了。”
“你们呢？还要继续跟一群饿狼玩命吗？”
这番话，无疑是一剂强效的腐蚀剂，侵蚀着每一个学员紧绷的神经。
奔跑的人群中，又一个学员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回头一看，一道灰色的影子，正不疾不徐地向他靠近。
那幽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是如此清晰。
他绝望了。
他狠狠地按下了按钮。
“嗤——”
又一缕红烟升起。
那头狼在他面前几米外停下，人性化地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了不远处其他学员的眼中。
他们奔跑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原来……这些狼，真的不会咬人。
只要按下按钮，危险就会立刻解除。
这个认知，让许多人心中那根名为“坚持”的弦，彻底断了。
凭什么？
凭什么要受这种罪？
我们是来参加特种兵选拔的，不是来当野兽诱饵的。
“我放弃！”
“我也放弃！”
“妈的，不玩了！”
“嗤……嗤嗤……”
一时间，丛林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装置启动的声音。
一缕缕红色的烟雾，在林间的各处升起，仿佛一朵朵绝望之花。
在监控室里，刘易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不断亮起的红点。
屏幕被分割成几十个小格，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学员的随身摄像头。
而此刻，超过三分之一的屏幕，已经变成了灰色。
那代表着学员的信号已经中断，被淘汰出局。
旁边的金峰咂了咂嘴。
“头儿，善明这一手心理战，玩得是真脏啊。”
“这才半个小时不到，就干掉了快四十个了。”
刘易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这不是心理战，这是筛选。”
“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把意志不坚定的，抱有侥幸心理的，全都筛出去。”
“剩下的，才是我们需要的种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丛林里升起的红烟，渐渐稀疏了。
能坚持到现在的，要么是意志力远超常人的狠角色，要么就是体力好到变态的猛人。
恐惧依然存在，但已经无法再摧毁他们的意志。
他们只是在跑。
机械地，麻木地，向着终点的方向，奋力奔跑。
终于，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第一批学员冲出了丛林。
他们看到的，不是新的关卡，也不是荷枪实弹的教官。
而是一个临时的营地。
营地中央，几口巨大的行军锅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白米粥的香气，混合着肉包子的味道，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形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陈善明和何晨光几人，正悠闲地坐在桌边，人手一碗热粥，一个肉包。
看到冲出来的学员们，陈善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哟，恭喜各位，完成了今天的晨练。”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动手，管饱。”
学员们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热粥肉包，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片依旧阴森的丛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结束了？
一个学员踉跄着走到锅边，颤抖着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拿起一个肉包子。
当温热的白粥滑入喉咙，那股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寒冷。
他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嚎啕大哭。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营地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呼噜呼噜的喝粥声，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他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