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主!是他!是他来索命了!” 张管事浑身直打哆嗦,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裴逢郅脸色一冷,低声训斥道:“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把你吓成这样?”
戏台上的把戏,裴逢郅看得明明白白。
分明是活人假扮的,鬼神?哼!简直可笑!
他裴逢郅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见过的手段远比这阴损,自然不会被这种小伎俩唬住。
本以为死了那两个人,这件事就该消停了,却没想到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回去后,便要让人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搞事。
别说是人了,即便是鬼,他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水洒在手上,都浑然不知。
恐惧早已冲昏了张管事的头脑,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是他!真的是他……别、别来找我!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眼看张管事已经失控,再闹下去恐怕会泄露更多事,裴逢郅立刻对身边的随从下令:“捂住他的嘴,把他带下去!别让他在这胡言乱语!”
两个随从立刻上前,一个捂住张管事的嘴,一个架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将人带离了这里。此时楼下依旧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到二楼的这点动静。
裴逢郅也没了看戏的心思,沉着脸离开了环翠楼。
角落里的阿丑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不错,真不错。
戏台上的戏演得精彩,二楼这一出更是意外之喜,效果远比他预想的要好。
小石头他们扮冤魂,带着几分唬人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等这事了结,得好好犒劳一下这群小子,没他们帮忙,这出戏可唱不了这么顺。
阿丑心情畅快,从倚靠的廊柱边直起身,穿过依旧闹哄哄的环翠楼大堂,朝门外走去。
刚走出环翠楼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裴舒朗。
这倒稀奇。
看裴舒朗出来的方向,想必刚才那场戏,他也全程看见了。
阿丑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动,等着裴舒朗走过来:“原来是裴公子啊,裴公子可是叫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裴舒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环翠楼里的那出戏,我看到了。”
“巧了,我也看到了,可真是精彩。裴公子觉得这戏怎么样?”阿丑笑着反问。
裴舒朗没接他的话,反而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哪里?”
阿丑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谁啊?我怎么听不懂。”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裴舒朗的语气笃定。
“我不知道啊,裴公子,你的话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阿丑摊了摊手。
一番话说得慢悠悠的,嘴角那抹笑也摆得恰到好处,三分敷衍,七分故意,十分到位,像是故意要惹裴舒朗不高兴一般。
其实阿丑就是故意的,若是能惹怒他,他一走了之,那最好不过了。
意外的是,裴舒朗没有生气,反而异常平静地直接挑明:“龙瑶。她是不是还活着?”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阿丑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捕捉到一丝线索。
阿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语气却带着几分故作惊讶:“你说龙瑶?她不是早就没了吗?整个通榆城都知道她的葬礼,裴公子当时不也去了吗?怎么还问这话?”
“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裴舒朗的语气异常坚定,“今天这场戏,是她安排的吧?只有她会想出这种法子。”
刚才在环翠楼,当戏台上的人唱出那几句戏文时,裴舒朗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戏是冲裴逢郅来的。
后来他在角落看到阿丑离开的身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设计出这种戏,还让阿丑在一旁配合,除了龙瑶,不会有第二个人。
想到龙瑶可能还活着,裴舒朗这些日子以来沉郁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
他迫切想确认这个答案,所以便跟在阿丑身后,追了上来。
阿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温度一点点冷却下来。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裴舒朗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阿丑,和刚才那个他判若两人。
裴舒朗连忙解释:“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见她一面。”
阿丑没接话。
在没摸清裴舒朗的真实意图前,他绝不会泄露任何关于龙瑶的消息。
裴舒朗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他本就不是龙瑶和阿丑信任的人,之前还总跟龙瑶针锋相对,如今突然追问龙瑶的下落,难免让人警惕。
他没有放弃,继续道:“你们想对付裴逢郅,既然目标一致,为何我们不能联手?”
阿丑挑眉,故意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裴公子今天是脑子不清醒了?你说的可是裴家家主,而我就是个开客栈的伙计,现在客栈还烧没了,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本事对付裴家主?”
他依旧用这种虚虚实实的态度敷衍着。即便知道裴舒朗和裴逢郅之间有间隙,也不能轻易相信他。
万一将计划和盘托出,裴舒朗转头就倒戈,他们只会得不偿失。毕竟裴舒朗,姓裴,此事更关乎裴家的声誉。
在没有足够的信任前,这样敷衍过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舒朗见状,只好退了一步:“我明白你们信不过我,这很正常。但我希望,你能把我今日的话带给龙瑶”
这一次,阿丑没有立刻敷衍,而是抱着胳膊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裴舒朗见他态度松动,继续道:“裴逢郅本来不是裴家的家主,以前的家主是我父亲。当年父亲说病逝,当年他们说父亲是病逝的,可我那时候虽然小,却记得他身体一直很好,又正值壮年,怎么可能一场病,人就没了?”
阿丑听出点什么:“所以你怀疑,是裴逢郅害死了你父亲?”
“不是怀疑,是肯定!” 裴舒朗的声音陡然加重,眼神里满是笃定,“我父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阿丑却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冷静:“裴公子,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是另一回事。空口无凭,你说的话谁会信?你有证据吗?”
“我现在没有……”
裴舒朗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却并没有放弃:“但我知道裴逢郅有个密室,密室里面肯定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只要找到密室,或许能发现什么证据。”
阿丑将他的话听进耳朵,忽然笑问:“裴舒朗,你到底是……多恨你这个叔叔?”
裴舒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