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急诊科的空气还没从清晨那场汞中毒手术的紧张中缓过来，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抢救室里骤然凝固的气氛。
“患者，女性，38岁，主诉‘全身乏力伴黄疸三天’，入院时意识模糊，肝肾功能指标爆表，凝血酶原时间延长至30秒，初步诊断是急性肝衰竭，但……”年轻护士的声音越来越小，手里的病历夹几乎要攥不住，“但她的肝脏超声显示，肝内有多处不规则的低回声区，不像普通的肝炎或中毒性损伤。”
叶辰刚结束术后查房，听到消息立刻冲进抢救室。病床上的女人面色蜡黄如纸，呼吸浅促，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曲线像被狂风搅动的湖面，忽高忽低。他伸手摸向患者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搏动带着一种诡异的“震颤感”——这是他在十八年前姨夫赵承业那宗旧案的病历描述里，见过的症状！
“立刻查毒物筛查，重点是重金属和有机溶剂！”叶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转头看向门口，苏然和王文正并肩走来，“苏然，你来看，这症状……”
苏然已经走到病床边，手指轻轻拂过患者的巩膜，那层均匀的黄染下，竟隐藏着几处针尖大小的暗红色出血点。他闭上眼，试图启动“超空间感知力”探查患者的肝脏结构，可这一次，脑海中没有清晰的立体模型，只有一片混乱的“雾区”——肝脏组织像被强酸腐蚀过的海绵，布满孔洞，而那些孔洞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般的细小血管，血管壁上还附着着一层难以识别的、暗灰色的物质。
“不行。”苏然睁开眼，眉头拧成了川字，“我的感知被严重干扰，肝脏的损伤比超声显示的更复杂，那些血管……和之前汞中毒患者的‘适应性增生’不一样，更像是被某种物质‘侵蚀’后形成的畸形。”
王文站在一旁，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平板上飞快滑动，屏幕上跳出患者的各项检查数据，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患者入院前一周，曾在‘康泰医疗器械公司’的车间工作过，该公司主要生产手术器械和消毒用品，三个月前因‘产品质量问题’被监管部门调查过。”
“康泰医疗？”叶辰猛地抬头，这个名字他在翻找姨夫旧案资料时见过——十八年前，赵承业主刀的那台“事故手术”，所用的器械正是康泰医疗生产的！
苏然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王文，你能调出康泰医疗最近的产品检测报告吗？还有，能不能用你的智能系统，分析患者肝脏里那些暗灰色物质的成分？”
王文的平板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个复杂的界面，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医疗智能分析系统’上周刚完成升级，新增了‘实时病理建模’和‘毒物成分比对’功能，可以连接医院的质谱仪和病理科数据库，不过……”她顿了顿，“需要病理科提供患者的肝穿刺样本，而且，系统需要十分钟的分析时间。”
“肝穿刺！立刻安排！”叶辰当机立断，同时拿起手机拨给病理科，“陈默医生，我是急诊科叶辰，需要紧急处理一份肝穿刺样本，重点查异常物质成分，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的陈默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而沙哑：“知道了，十五分钟后样本送到病理科，我亲自处理。”
十分钟后，抢救室的屏幕上亮起了王文系统的分析界面。随着肝穿刺样本的初步数据传入，屏幕上逐渐生成了肝脏组织的三维模型——那些孔洞和畸形血管的分布，竟呈现出一种“规律性”，像是有人刻意设计过的图案。而系统对暗灰色物质的初步比对结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物质成分含‘甲基汞化合物’和‘邻苯二甲酸酯’，但……”王文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系统检测到一种未知的衍生物，这种衍生物的分子结构，和十八年前苏明远医生那起手术患者体内的‘不明物质’，相似度高达92%！”
苏然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的名字从王文口中说出时，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沉重。他盯着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那些扭曲的化学键像一条条毒蛇，缠绕着他记忆里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时父亲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器械说明书，上面印着的，正是康泰医疗的logo。
“必须立刻手术。”苏然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患者的肝脏已经开始出现不可逆的坏死，而且那些畸形血管随时可能破裂，引发大出血。我们需要切除坏死的肝组织，同时清除血管壁上的有害物质。”
“但手术风险太大了！”麻醉科医生急声道，“患者现在凝血功能极差，肝切除手术的出血量本身就大，再加上血管畸形……”
“风险再大，也得试。”叶辰看向苏然，眼神里满是信任，“而且，我们现在有‘帮手’。”他指了指王文的系统屏幕，“王文，你的系统能不能在术中实时更新肝脏的三维模型？还有，能不能预测那些畸形血管的破裂风险？”
王文点头，平板屏幕上的界面切换成“术中实时辅助模式”：“系统可以通过腹腔镜的镜头，实时捕捉肝脏的动态变化，每两秒更新一次三维模型，同时根据血管的直径、血流速度和管壁厚度，计算破裂风险值，用红、黄、绿三色标注。”
“这就是我们的‘超级系统’。”苏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的空间感知负责定位病灶，你的系统负责实时建模和风险预警，叶辰，你负责把控患者的生命体征，我们三个配合，未必没有胜算。”
手术室内，无影灯的光芒聚焦在患者的腹部，腹腔镜的镜头缓缓探入。王文的系统屏幕上，肝脏的三维模型随着镜头的移动不断刷新，那些畸形血管被清晰地标注出来——红色区域集中在肝脏右叶，风险值高达98%，意味着随时可能破裂。
苏然握着腹腔镜器械的手稳如磐石，他的“超空间感知力”与王文的系统模型相互印证，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幅更精准的“手术地图”。他能“看到”器械尖端与血管壁的距离，能“感知”到坏死组织与正常组织的边界，甚至能预判到器械移动时可能引起的组织牵拉。
“先处理红色区域的血管，用生物蛋白胶封堵。”苏然的指令清晰而果断，“王文，系统计算一下，封堵后血管的压力变化。”
“封堵后压力下降35%，风险值降至42%，黄色区域。”王文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手指却在操作面板上快速调整着系统参数，“腹腔镜镜头角度调整15度，可清晰看到血管分支。”
叶辰站在麻醉机旁，眼睛紧盯着监护仪和系统屏幕：“患者血压100\/60，心率95，血氧98%，状态稳定！”
手术进行到一小时，意外突然发生。当苏然用超声刀切除一块坏死组织时，屏幕上原本标注为黄色区域的一根血管突然变红，风险值瞬间飙升至100%——血管壁因长时间受毒物侵蚀，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口，暗红色的血液开始渗出。
“出血了！”叶辰的声音骤然提高，“血压开始下降！85\/50！”
苏然没有慌乱，他的“超空间感知力”已经锁定了出血点，同时王文的系统也发出了警报，屏幕上弹出出血点的放大图像和最佳止血角度。
“王文，机械臂辅助，递止血夹！”苏然的动作快得惊人，“叶辰，准备输注新鲜冰冻血浆，提升凝血功能！”
机械臂精准地将止血夹递到苏然手中，他凭借感知力和系统图像的双重指引，稳稳地夹住了出血的血管。几秒钟后，渗出的血液停止了，屏幕上的风险值缓缓下降至20%，绿色区域。
手术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呼气声，年轻的护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王文屏幕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机械护士，和她的系统，简直像手术台上的“第三只眼睛”。
苏然没有停下动作，他借着系统的实时建模，继续切除坏死的肝组织。当超声刀切开肝脏左叶时，一块被包裹在组织里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掉了出来，落在无菌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文，系统分析一下碎片成分。”苏然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块碎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几秒钟后，系统屏幕上弹出分析结果：“金属碎片成分为‘铬镍合金’，表面附着的物质与之前检测到的‘未知衍生物’一致，且碎片边缘的磨损痕迹，与苏明远医生当年手术中使用的‘康泰牌止血钳’磨损特征，完全吻合！”
“完全吻合……”叶辰喃喃自语，手里的记录笔险些掉在地上，“这不是巧合！十八年前的案子，康泰医疗，还有现在的患者……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持续了十八年的投毒！”
苏然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拿起那块金属碎片，借着无影灯的光线仔细观察。碎片上的磨损痕迹，和他收藏的那枚旧止血钳残片如出一辙，仿佛是同一只钳子上掉下来的。十八年前，父亲就是被这样的“问题器械”和“不明毒物”，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手术结束。”苏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坏死组织清除完毕，血管封堵完成，生命体征稳定。”
当患者被推出手术室时，夕阳已经西斜，将走廊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苏然、叶辰和王文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推送床远去的背影，谁都没有说话。
王文的平板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康泰医疗的最新资料——三个月前，该公司因“产品质量问题”被调查时，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正是副院长李明远的大学同学；而十八年前，康泰医疗的最大股东，是前院长赵承业的远房亲戚。
“李明远肯定知道什么。”叶辰的拳头紧紧攥起，“他之前阻止我们公开病例，就是怕我们查到康泰医疗！”
苏然点头，目光落在屏幕上康泰医疗的地址：“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证据。王文，你的系统能不能入侵康泰医疗的内部数据库？查一下十八年前的器械生产记录和销售记录。”
王文的指尖顿了顿，第一次露出了犹豫的表情：“系统有‘数据渗透’功能，但入侵企业数据库属于违规操作，而且……康泰医疗的防火墙很强，可能需要时间。”
“时间我们有，但不能等。”苏然的眼神坚定，“李明远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他肯定会尽快销毁证据。王文，算我求你，帮我们一次。”
王文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手指再次在平板上敲击起来：“系统启动‘数据渗透’模式，预计渗透时间两小时。另外，我刚才在分析碎片成分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编码，这个编码可能对应着当年的器械批次，或许能在病理科的旧档案里找到线索。”
“病理科？”叶辰立刻想到了陈默，“陈默医生手里，会不会有十八年前的病理样本？”
“很有可能。”苏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十八年前的案子，所有的病理样本都应该保存在病理科的冷库中。如果能找到那些样本，和现在患者的样本做比对，就能证明这是一场持续的投毒！”
就在这时，叶辰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小姨”——院长苏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叶辰，马上来我办公室。”苏曼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关于今天那台肝衰竭手术的患者，李明远刚才找过我，说你们涉嫌‘违规使用医疗系统’，他要向卫健委投诉。”
苏然和王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李明远果然动手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我们走。”苏然拍了拍叶辰的肩膀，“去院长办公室，看看李明远到底想耍什么花样。王文，你继续盯着系统，有任何数据更新，立刻通知我们。”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仁心医院的走廊渐渐暗了下来，只有急诊室的红色指示灯，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苏然和叶辰走向院长办公室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他们知道，一场更艰难的战斗，即将开始。
而王文的平板屏幕上，“数据渗透”的进度条正在缓慢推进，康泰医疗的数据库大门，即将被打开。那个隐藏的器械编码，像一把钥匙，正等待着他们去开启十八年前的真相之门。他们的“超级系统”，不仅是手术台上的辅助工具，更成了揭开阴谋、追寻正义的武器——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他们三个，将用各自的“技能”，组成最坚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