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家？”
沈辞把笔往桌上一拍，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杀人？念念才二十三天，她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还没尝过一口辅食，没听过一句完整的话，就因为你想要个孙子，被你用钢针扎死了！你配当奶奶吗？”
张桂兰哭得更凶了，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我…… 我也是听村里王婶说的。王婶说她老家有个偏方，用钢针扎丫头片子的囟门，把晦气赶跑，下一胎肯定能生男孩。我儿子跟李娟结婚五年才怀上，结果生了个女孩，我在村里走路都抬不起头。那些老姐妹都笑话我，说我们张家要绝后了…… 我想着，就扎一下，应该没事，没想到…… 没想到会害死孩子啊！”
“应该没事？” 谢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你所谓的‘没事’，就是拿一条无辜的生命赌？你有没有想过李娟？她怀念念的时候吐了五个月，血压高到差点早产，生的时候大出血，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现在孩子没了，你让她怎么活？”
张桂兰低下头，用围裙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我错了…… 我昨天晚上趁李娟睡着了，就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头，我想着就扎一下，不深…… 没想到孩子突然哭了，我吓得赶紧把针拔出来，藏在抽屉里…… 早上我看见孩子没气了，我也害怕啊……”
“害怕？” 沈辞冷笑一声，“你害怕的是被人发现，不是害怕孩子死了。你要是真害怕，就不会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没了，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小吴探进头来：“沈队，李娟在外面哭晕过去了，谢法医要不要去看看？”
谢云赶紧站起来：“我去看看。”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眼张桂兰，张桂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装样子。
谢云赶到休息室时，李娟正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旁边的护士正在给她掐人中。
见谢云进来，护士说：“她情绪太激动了，血压有点低，得好好休息。” 谢云点点头，坐在沙发边，等李娟醒过来。
十几分钟后，李娟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谢云，眼泪又掉了下来：“法医姐姐，我女儿…… 她真的是被我婆婆害死的吗？”
谢云递过一张纸巾，轻声说：“嗯，解剖结果出来了，是钢针导致的颅内出血。你婆婆已经承认了。”
李娟捂着脸哭起来：“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她从怀孕就开始说要生男孩，我做 b 超说可能是女孩，她就天天给我熬草药，说喝了能变男孩。我不喝，她就跟我吵架，跟张强告状，说我不孝顺…… 张强总是帮着她，说她年纪大了，让我让着点…… 我要是当初硬气点，带着孩子回娘家，念念就不会死了……”
谢云拍了拍她的背：“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是封建思想害了念念，也是你婆婆的愚昧害了孩子。我们会依法处理，还念念一个公道。”
李娟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我就是想不通，都是她的亲孙女，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第二天早上八点，沈辞刚到办公室，就听见接待室传来男人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是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正拉着小吴的胳膊问：“警官，我老婆呢？我妈呢？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你是张强？”
沈辞走过去，男人赶紧转过身，点点头：“是是是，我是张强。我昨天接到电话就坐火车赶回来了，凌晨才到，直接就来局里了。我女儿…… 她真的没了？”
沈辞把他带到询问室，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你先冷静点。坐，我们慢慢说。”
张强接过杯子，手不停地发抖，水洒了一地。
“你女儿念念，昨天早上九点左右去世的。”
沈辞拿出解剖报告，放在桌上，“经过法医解剖，死因是颅内出血，是被人用钢针从囟门处扎进去导致的。凶手是你母亲，张桂兰。”
“不可能！” 张强猛地站起来，杯子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我妈那么疼念念，天天给她洗尿布，喂奶粉，怎么会害她？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肯定是李娟，是李娟没照顾好！”
“我们没有搞错。”
沈辞捡起杯子，语气严肃起来，“我们在你家搜出了作案用的钢针，上面有念念的血迹，你母亲也已经承认了。她说是听了村里的偏方，想让李娟下一胎生男孩，才对你女儿下的手。”
张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我妈怎么会这么糊涂……”
沈辞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张强，你母亲重男轻女，你知道吗？李娟怀孕期间，你母亲逼她喝草药，生了念念之后，又天天说要生男孩，这些你都知道吧？”
张强低下头，声音低沉：“我…… 我知道。我妈年纪大了，思想老，我想着她就是说说，不会真的做什么。而且她有高血压，我不敢跟她吵架，怕她犯病。李娟跟我抱怨过，我就劝她忍忍，说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忍忍？” 谢云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李娟的病历，“你知道李娟怀念念的时候有多难吗？孕晚期高血压，医生说随时可能子痫，她天天躺在医院里，吃不下饭，就怕孩子出事。生的时候大出血，输血输了八百毫升，差点没下来手术台。你母亲不仅不照顾她，还在医院里跟护士吵架，说她生不出儿子丢人。这些你都知道，却什么都没做。”
张强的头埋得更低了，双手抓着头发：“我…… 我那时候在外地打工，我妈跟我说李娟一切都好，我就没多想。我想着多挣点钱，给她们娘俩好点的生活……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