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玉静真人赐予的上品灵器“穿云舟”,秦无尘化作一道流光,迅速远离了玄心剑宗那巍峨连绵的山门。舟身符文闪烁,速度极快,两侧云气被轻易撕裂,发出低沉的呼啸。然而,秦无尘并未如寻常远行弟子那般,径直朝着大陆中央的擎天之地进发。相反,他操控飞舟,在空中划出一道迂回的弧线,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飞去。
那个方向,并非通往繁华与机遇,而是指向他于此界最初的根,以及内心深处几处难以放下的牵挂。
第一站,他去了姜府。
那个位于玄武城辖下的城池,青砖黛瓦,烟火人间,与玄心剑宗的云雾飘渺截然不同。姜府府邸颇为气派。秦无尘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游学书生,悄然落在府外长街的尽头。
他站在一株老槐树下,目光复杂地望向那座熟悉的府门。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石狮肃立,门楣上“姜府”二字依旧。记忆中那个明眸善睐、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脆生生喊着“无尘哥哥”的少女身影,恍惚间浮现眼前。
姜悠然。
这个与他自私下订下婚约,却在他们从遗迹出来后,因其家族原因远离此地,远离了他。秦无尘的穿越前后,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有着这么强烈的思念。
他神识如无形的微风,轻轻拂过整个姜府。府中一切如旧,仆役忙碌,族人安居,几位族老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中后期,并无任何强大的气息存在。
“果然……还没回来么。”秦无尘心中轻轻一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然。本来他来此查看,也是想着要去往擎天之地了,抱有一丝幻想的看看他的然儿回没回来,自己此刻前来,本就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并未现身,只是在树下默默站立了片刻,仿佛在缅怀那段早已远去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懵懂岁月。然后,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与姜悠然的因果,或许还未到续写之时。
离开姜府所在的区域,秦无尘驾驭穿云舟,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他刚踏入修仙界时,被清闲真人所救后,暂时居住的那处僻静山谷。
山谷依旧幽静,溪流潺潺,鸟语花香。那几间简陋却整洁的竹屋依然伫立,只是门前石阶已生青苔,窗棂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已久无人居。
秦无尘推开竹屋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依旧,一桌一椅,一榻一炉,都保持着他当年离开时的模样。清闲真人喜好云游,踪迹飘忽,这一别数年,果然未曾归来。也不知他是在当初说的至交好友处,还是已经去往他处云游。
他仔细检查了屋内屋外,甚至动用神识探查了地下和周围山壁,希望能找到清闲真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或某种标记,但一无所获。这位对他有救命之恩、赠他丹药的神秘老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清闲前辈,您到底去了何处?”秦无尘眉头微蹙。清闲真人修为深不可测,当初能轻易从金丹期蛇妖口中救下他,至少也是元婴甚至化神期的存在。这样的高手,行事自有其道理,或许正在某个险地探寻机缘,或许早已离开了这片区域。
他在竹屋前静立良久,对着空屋深深一揖。无论清闲真人何在,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最后,秦无尘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片连绵起伏、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山脉——万兽山脉。那里,是他穿越之初最先抵达的地方,也是他真正意义上踏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的起点。
穿云舟降低高度,贴着山林飞行。万兽山脉外围,低阶妖兽遍布,对于如今已是金丹大圆满(明面)的秦无尘来说,已无丝毫威胁。他依照记忆,找到了当初刚穿越时小心翼翼活动的那片区域,那里有他采摘低级灵草、躲避妖兽的痕迹。
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并非外围。他操控飞舟,径直朝着万兽山脉深处进发。
越是深入,山林越发幽深,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妖气,强大的妖兽气息此起彼伏。秦无尘将穿云舟收起,施展身法,在密林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化神期的体魄让他步履轻盈,气息与山林几乎融为一体,寻常妖兽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他要去的地方,是当年他误入深处,遭遇那条金丹期蛇妖的险地!那次险死还生,若非清闲真人恰好路过,他早已成为蛇妖的腹中餐。也是在那里,他拼命采到了一株对神魂有温养奇效的“月宁草”,后被清闲真人炼成丹药,赠予他三粒,并郑重告诫,需修为有成方可服用。
当年他修为低微,只敢在外围活动,对那处险地充满恐惧。如今实力今非昔比,他要去重新探查一番。他隐隐觉得,那生长着月宁草的地方,或许有些不寻常。月宁草虽非顶级灵草,但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通常伴随着纯净的月华之力和安宁的神魂气息,那深处或许另有玄机。
凭借着强大的神识和记忆,秦无尘很快便找到了当年那片区域。那是一处背靠悬崖的山谷,山谷半山腰处那个山洞。当年,那株月宁草就生长在山洞最深处。
秦无尘隐匿气息,悄然靠近。神识扫过,悬崖依旧,而当年生长月宁草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了悬崖顶部一处看似普通的藤蔓覆盖之地。混沌神识感知到,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祥和气息,与他当年感受到的月宁草的气息同源,却精纯浓郁了何止百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厚厚的藤蔓,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被一种天然的幻阵遮蔽,若非他神识特殊,极难发现。那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正是从洞内传出。
秦无尘心中一动,没有贸然闯入。他先是以神识仔细探查洞口幻阵,发现这阵法并非人为布置,而是天然形成,借助此地特殊的地势和那宁静气息凝聚而成,主要起隐匿作用,并无攻击性。
他沉吟片刻,运转混沌之气护住周身,一步踏入了洞口。
眼前豁然开朗。洞口之后,竟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顶部,有数道缝隙,道道柔和的月华之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空间。石室中央,有一小洼乳白色的灵泉,泉眼汩汩,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和强大的纯净魂力。而在灵泉旁边,生长着几株叶片如弯月、通体七彩色的灵草,正是月宁草!而且看年份和品质,远胜他当年采摘的那一株!
“这是……月华魂泉?!”秦无尘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月华魂泉,乃是吸收天地月华精华与纯净魂力凝聚而成的天地灵泉,对于滋养神魂、修复魂伤、提升神识有着不可思议的奇效,堪称魂道至宝!难怪此地能孕育出月宁草,这口灵泉才是根本!
他瞬间明白,当年清闲真人或许也发现了此地,只是因为他以采摘一株成熟的月宁草够他炼丹,并告诫他修为有成后再服用丹药,所以并未深入此地。
这口月华魂泉,对他而言,真是雪中送炭!他的混沌神识虽强,但提升主要依赖混沌树叶,自身神魂的锤炼仍需时日。有此灵泉相助,他的神识强度必将再上一个台阶,对应对未来的危机,尤其是对抗玉静真人的探查,至关重要!
他没有急于收取灵泉,而是先在洞口布置下几重隐匿和防御阵法,然后才盘膝坐在灵泉边。他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收取了大部分月华魂泉,只留下泉眼维持生机。然后,他摘下一株品质最佳的月宁草,又取出当年清闲真人所赠的三粒丹药。
“当年修为低微,不敢服用。如今,正是时候!”秦无尘将月宁草含入口中,又服下一粒丹药,然后运转功法,开始吸收月华魂泉的精纯魂力。
精纯的能量涌入识海,滋养着神魂本源。他的混沌神识在这股力量的洗涤和补充下,变得更加凝练、纯粹,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对能量的感知也愈发敏锐。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之时,腰间那枚玉静真人赐予的“玄心护符”,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一道极其隐晦的波动,试图穿透他刚刚布下的阵法,窥探洞内情形。
秦无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哼,果然忍不住了么……”
他心中冷笑,却并未阻止,反而刻意引导一丝月华魂泉的气息混合着自身“不稳”的金丹大圆满灵力波动,模拟出正在艰难炼化灵物、冲击瓶颈的景象,传递出去。
远在亿万里之外的玄心剑宗静心殿,玉静真人缓缓睁开眼,感应着护符传来的模糊信息,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月华精气?魂力波动?看来这小家伙运气不错,竟找到了滋养神魂的机缘……很好,神魂越强,混沌道基便越完美。继续成长吧,我的好徒儿……”
洞内,秦无尘收敛心神,继续吸收着月华魂泉。这一次意外的故地重游,收获远超预期。这处隐秘的洞府,或许可以作为他前往擎天之路上的一个临时秘密据点。
他一边修炼,一边开始重新规划路线。有了月华魂泉和月宁草,他的神识将得到极大提升,应对风险的能力更强。
穿云舟再次升空,这一次,舟首坚定地指向了大陆中央,那片名为“擎天”的风云汇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