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带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陈东站在原地，手上的执法记录仪还开着。他把镜头对准那扇被打开的合金门，慢慢扫过密室内部。墙上的地图贴得整齐，桌上电脑屏幕已经黑了，几部手机散落在键盘旁边。角落里的保险柜门半开，里面是空的。
他放下记录仪，左手小臂传来一阵胀痛。血已经止住，但伤口还在渗。一名医疗组人员走过来，拿出急救包准备包扎。他没动，等对方处理完才开口：“录像有没有中断？”
“全程都在。”那人回答，“从你下令突入开始，所有画面都同步传回指挥中心。”
陈东点头。他知道这很重要。刚才那一场打斗，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反复查看。他不能出错。
特警队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头目已经被押上车，其他六人也全部控制。外围三个点同时收网，没人漏掉。”
“名单核对过了？”
“核对了。七个人，一个不少。”
陈东看了眼车间四周。地上有弹壳、断裂的工具、翻倒的维修台。机器人残骸还在原来的位置，头部炸裂，电线裸露。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下那道金属门框。边缘很锋利，像是刚切割出来的。
“破拆的时候有没有触发其他装置？”
“没有。我们用的是低噪音切割机，只用了三分钟。里面没反应，直到门被推开那一刻。”
他收回手，拍了拍灰。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一队纪检人员列队走进来，穿制服，戴证件，手里拿着登记本和封条。带队的是个中年男人，脸型方正，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
两人在车间中央碰面。对方看了眼现场，又看了眼陈东。“情况我了解了。人和东西，我们现在接手。”
陈东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执法记录仪递过去。对方接过后，翻开登记簿，开始逐项记录。两名队员上前，给保险柜贴上封条，另一组人则开始清点桌上的电子设备。
“电脑和手机都要带回去做数据恢复。”陈东说，“尤其是那几部备用机，可能存有远程指令记录。”
纪检负责人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我们会按程序办。所有证据移交都有签字流程。”
“还有那个头目。”陈东补充，“他提到京州有人会动手。这不是随口说的，要查他的通讯记录，最近三天的所有通话和信息都不能放过。”
“已经安排了。”对方合上本子，“技术组在路上，两小时内赶到。”
陈东看着他们工作。动作很规范，每一步都有拍照留痕，每件物品都有编号登记。他知道，从现在起，这件事不再由他主导。侦查阶段结束，审查阶段开始。
特警们陆续收整装备。有人抬走机器人残骸，有人清理地上的弹壳。两名队员扶着受伤的同事往外走，腿上有纱布包扎，走路有点跛。陈东走过去问了一句：“伤得重吗？”
“皮外伤，子弹擦过去的。医院处理一下就行。”
他嗯了一声，转身看向车间另一边。两名纪检人员正押着一个戴手铐的男人走出来。那人低着头，衣服上有油渍，双手抱在胸前。是最后一个被抓的成员，躲在工具箱后面，没反抗。
“搜身做了吗？”陈东问。
“做了。身上只有钥匙和一张饭卡。”
“带回去好好问。他在汽修店负责什么，平时跟谁接触最多，这些都要搞清楚。”
那人抬头看了陈东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眼神里有害怕，也有点不甘。
车间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之前断电后，应急灯撑了一阵，现在主电源接上了。光线照在满地狼藉上，显得更乱。陈东走到中间站定，环视一圈。战斗结束了，但这里留下了很多东西。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是陈东。行动完成，目标已控制。证据正在移交，后续按流程推进。”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他听着，然后挂断。
这时候，晨光从破损的天窗照进来。不是很强，但能看清地面的痕迹。油渍、脚印、拖拽的划痕，全都暴露出来。一只麻雀从屋顶飞过，扑棱着翅膀，落在远处的钢架上。
纪检负责人走过来，递还执法记录仪。“这个我们登记好了，作为原始资料存档。”
陈东接过，别回胸前。他看见对方袖口有个小小的徽章，刻着“中央纪委”四个字。很低调，但分量不轻。
“你们接下来去哪儿？”对方问。
“等审讯组到场。”他说，“有几个问题必须马上确认。”
“比如？”
“比如那个定时信号。他说只要拖住我，京州那边就会有动作。我不信这是空话。”
对方沉默了几秒。“我们会重点查这条线。”
“还有他的武器来源。”陈东指了指地上那根钢管，“不是随便能拿到的东西。背后有供应渠道，要顺藤摸瓜。”
“记下了。”
两人不再说话。现场的工作在继续。证据组的人搬走了电脑主机，封存了保险柜内的文件袋。特警开始拆除临时布设的通讯设备。整个空间渐渐安静下来。
陈东走到密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房间很小，除了桌椅就是墙上的地图。他注意到地图上有几个红点，用圆圈标了出来。其中一个在汉东市区，另外两个分别在邻省和京州。
他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车子停在车间外，车门开着，座位上放着一件替换的外套。
他脱下沾血的衬衫，换上新的。左手包扎好了，活动起来有点受限。但他没管，拉上外套拉链，把袖扣扣好。那对袖扣还是原来的款式，银色，上面刻着四个小字。
这时候，一名纪检人员快步走过来。“刚收到消息，京州那边有动静。”
陈东停下动作。“什么情况？”
“一家物流公司凌晨接到一批加急货，目的地是境外中转仓。发货人用的是假身份，但付款账户关联到赵瑞龙名下的离岸公司。”
“货是什么？”
“还没查清。运输单上写的是‘机械配件’，但我们的人拦下了货车，正在开箱检查。”
“立刻通知当地公安配合。”陈东说，“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能放行。”
“已经在做了。”
对方说完就走。陈东站在车边，没动。他知道，这一轮只是开始。头目被抓了，团伙瓦解了，但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还在动。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天快亮了，云层很薄。风吹过来，把衣角掀了一下。
他走回车间，找到正在整理清单的纪检负责人。“我要一份完整的嫌疑人名单和物证目录。”
“可以提供副本。”
“还要调取他们过去六个月的所有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
“这些需要审批。”
“我会让省公安厅发函。”他说，“今天之内必须拿到。”
对方看着他，没说话。几秒后点点头。
陈东不再多留。他回到车边，坐进驾驶座。车子还没发动，但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发。手机放在副驾，屏幕亮了一下，是系统提示音。
他看了一眼。
积分增加了。
数字跳到了一个新的值。这笔钱来自昨晚查封的一笔境外转账，金额不小。他没去想能换什么，只是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这时候，一名特警跑过来敲了下车窗。他摇下车窗。
“头儿，审讯组三十分钟后到。”
“我知道了。”
“还有……刚才医疗组说，你的伤口需要再检查一次。”
“等忙完这阵。”
特警没再说什么，敬了个礼，转身跑了回去。
陈东坐在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没有立刻开车，也没有下车。他只是看着前方，看着那扇被打开的合金门，看着里面那间小小的密室。
阳光照进来一点，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