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耳膜，冻僵了全身的血液。
承认了？承认什么？承认深夜进入我的房间？承认那三个小时？
承认我们之间……那些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却足以摧毁一切的关系？
我猛地抢过梅姐的手机，屏幕上是陆渊工作室官方微博的界面。
最新一条声明，发布时间就在一分钟前。
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迂回的公关辞令，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一颗炸雷，投掷在已经沸腾的舆论油锅里。
「@陆渊先生与@林柠女士正在认真交往中，并非节目效果。感谢大家关心，恳请给予空间。」
配图是一张拍摄于昨晚的照片——从酒店房间内部的角度，门开着一条缝，陆渊站在门外走廊的光晕里，微微侧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却足以辨认的侧影。
而门内，一只纤细的手捏着一只透明玻璃杯，正递向他。
那只手腕上，戴着我代言的、极具辨识度的细链手链。
时间、地点、人物关系，甚至比狗仔的照片更清晰，更……暧昧。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
手指脱力，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梅姐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像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怎么能承认？他团队怎么会让他发这种东西？！他的事业不要了吗？！”
是啊，他怎么能承认？
陆渊，二十七岁，顶流影帝，商业价值无可估量，粉丝基础庞大到可怕。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他的形象完美得如同精密仪器雕琢而成，容不得半点瑕疵。
“深夜私会同节目女星”——这几乎是顶流偶像的死刑判决书。
可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甚至是主动地，把判决书签了。
为了什么？
就为了那句“对不起”？
为了那点可笑的、酒精作用下的失控和愧疚？
我的心跳得又快又乱，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几乎令人恐惧的预感攫住了我。
手机在地毯上疯狂震动，屏幕上不断弹出新的来电和消息提示，像垂死挣扎的蜂群。
梅姐像是被烫到一样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声音更加惊恐：“是……是陆渊的经纪人！赵哥！”
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又像是抓着一颗炸弹，颤抖着划开接听，按了免提。
“赵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老师他……”梅姐的声音急得快哭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赵经纪人疲惫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麻木的声音，打断了梅姐的质问：“声明看到了？”
“看到了！可是……”
“没有可是。”赵哥的声音透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这是陆渊自己的决定。谁也拦不住。”
“为什么啊？！赵哥！这值得吗？为了一个林柠……”
“值不值得，他说了算。”
赵哥叹了口气，那叹气声里充满了无力感，“梅小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陆渊让我转告你们，无论发生什么，林小姐这边，保持沉默。一切，等他处理。”
“处理？他怎么处理？！现在外面全炸了！他的代言！他的戏约！那些粉丝……”
“那些是他的事。”
赵哥的语气陡然强硬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既然敢做，就担得起。你们只需要记住，管好林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尤其是——绝对、绝对不能否认。”
最后那句话，他咬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电话被挂断了。
梅姐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而我，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肤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汹涌的、我根本无法承受的情绪，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我。
他承认了。
用他最珍视的事业、他最在意的声名，赌了上去。
就为了……替我挡下那些恶意的子弹？
就为了那句轻飘飘的“别怕”？
这个疯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冲击砸懵后的、无法言说的震颤。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再次尖锐地响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疯狂。
梅姐吓得一抖，惊慌地看向我：“肯定是记者！他们找到这里了！”
门铃一声接着一声，混合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和相机快门声，像索命的咒语。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
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走廊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长枪短炮对准了我的房门，闪光灯的光芒即使隔着门板也能隐约感觉到。
世界喧嚣鼎沸，恶意铺天盖地。
而我站在门后，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耳边却反复回荡着他沙哑的声音。
「别怕。」
「等我。」
「信我一次。」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混乱的惊惶，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梅姐冲过来拉住我，声音发颤：“柠柠！你干什么！不能开！绝对不能开！”
我轻轻拨开她的手。
然后，在梅姐惊恐的目光中，猛地拧开了门锁，刺眼的闪光灯瞬间如同白昼，吞噬了一切。
门打开的瞬间，世界被撕裂成一片刺眼的白噪。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灼伤视网膜。
无数话筒像黑色的荆棘丛，猛地戳到眼前，几乎要撞上我的脸。
嘈杂的、尖锐的提问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人撕碎的力道。
“林小姐！请问你和陆渊是真的在交往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节目之前还是之后？”
“昨晚陆渊在你房间三个小时做了什么？！”
“这是否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
“你对此前隐瞒恋情有什么想说的？”
“请你回应一下！”
我被这巨大的声浪和光线冲撞得踉跄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梅姐在我身后死死拽着我的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声音带着哭腔：“回去！柠柠快回去！别说了！”
混乱中，不知道谁的话筒撞到了我的额头，带来一阵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