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小城的黑市，藏在一条肮脏的后巷里，空气中弥漫着伏特加、劣质卷烟和下水道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里是混乱的缩影，也是财富的交汇点。
李卫东开着嘎斯-66卡车，在巷口停下。
引擎的轰鸣声像一头闯入羊圈的野兽，引来了无数窥探的目光。
他从驾驶室跳下来，面带微笑，看起来像个误入此地的无知青年。
但当他掀开车斗上的帆布，露出一箱箱涂着军绿色油漆的木箱时，那些窥探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贪婪。
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瘦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弗拉基米尔。”李卫东用俄语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是这片黑市的地下王者，也是李卫东前世打过交道的“老朋友”。
一个心狠手辣，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弗拉基米尔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年轻的龙国人，以及他身后那满满一车硬通货。
“你认识我？”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生锈的锯子。
“我认识美金。”
李卫东答非所问，直接拍了拍身后的一个木箱，“AK-74，全新，带两个基数弹药。你开个价。”
弗拉基米尔的呼吸粗重了一分。
他撬开一个木箱，随手抽出一支步枪。
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膛线，枪身上那层未干的枪油和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批货色很正，是刚从军工厂里流出来的宝贝。
“一百美金一支。”弗拉基米尔报出了一个黑市标准价。
李卫东笑了。
他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弗拉基米尔的脸色沉了下来。“年轻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李卫东的笑容不变，但说出的话却让弗拉基米尔心头一凛。
“弗拉基米尔，我知道你上周刚吞了一批波兰人的货，但那批货有三分之一是翻新件，让你损失不小。你现在急需一批高质量的硬货来稳住你的渠道。”
弗拉基米尔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件事，只有他最核心的几个手下知道。
这个龙国人……怎么会知道？
“而且，”李卫东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加码，“你的老对手，‘屠夫’格里戈里，正在跟乌拉尔军区的后勤官打得火热。
如果你不能尽快出手这批货，你的市场就要被他抢光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弗拉基米尔最深的焦虑。
他看着李卫东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家伙不是什么愣头青。
他是一条披着羊皮的饿狼！
“三百就三百！”弗拉基米尔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当然，必须是现金，现在就要！”
李卫东打了个响指。
半小时后。
李卫东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离开了黑市。箱子里，是几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美金。
第一桶金，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他没有回那个鱼龙混杂的倒爷旅馆，而是在城里最好的涉外酒店开了个房间。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沉浸在暮色中的城市。
混乱，正在加剧。
而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李卫东再次找到了伊万。
当他开着一辆从黑市顺手买来的二手拉达轿车，出现在哨所前时，伊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的龙国兄弟！你……你发财了？”伊万围着拉达车转了两圈，满脸的羡慕和震惊。
在他看来，昨天那个扛着麻袋的穷小子，一夜之间就鸟枪换炮了。
“一点小生意。”
李卫东轻描淡写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两条万宝路香烟和一箱牛肉罐头，塞给伊万。
“伊万兄弟，上次的酒和面，还合胃口吗？”
“合胃口！太合胃口了！”
伊万抱着罐头，笑得合不拢嘴，“连长还说，下次你再来，他要请你喝最好的伏特加！”
他现在看李卫东，已经完全是在看一尊行走的财神爷。
“伏特加就算了。”李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伊万，我想做点更大的生意。”
“更大的？”伊万一愣。
“没错。”李卫东的语气带着一丝蛊惑，“我想见见能管事的人。比如……能弄到大家伙的。”
伊万的脸色变了变，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被李卫东塞过来的又一条香烟攻破了防线。
“我叔叔……他在城西的坦克修理厂当副厂长。”
伊万凑到李卫东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那里……有的是大家伙。不过，都是坏的。”
“带我去看看。”李卫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鱼，再次上钩了。
城西的坦克修理厂，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一片钢铁的坟场。
巨大的厂房里，停放着几十辆锈迹斑斑的t-72和t-64坦克，许多车辆的履带断裂，炮塔歪斜，像一具具被遗弃的巨兽尸骸。
空气中飘荡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几个无精打采的工人靠在墙角抽烟，眼神和他们修理的坦克一样，毫无生气。
伊万的叔叔，副厂长谢尔盖，是一个典型的红色联邦中年干部。
秃顶，啤酒肚，一脸的愁容。
看到伊万带着一个龙国人进来，他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叔叔，这位是我的龙国朋友，李！他是个大商人！”
伊万热情地介绍着。
谢尔盖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对所谓的“大商人”，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无非是想来捡点废铜烂铁的投机者。
李卫东没有急着谈生意，而是饶有兴致地在厂房里转悠起来。
他抚摸着t-72冰冷的装甲，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真是可惜了。”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厂房的一个角落。
那里，用帆布整整齐齐地盖着一大片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机械。
“谢尔盖厂长，”李卫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边盖着的是什么？也是报废的坦克吗？”
谢尔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唉，别提了。”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掀开了帆布的一角。
瞬间，一排崭新的、涂着绿色防锈漆的柴油发动机，出现在李卫东眼前。
V-84mS柴油发动机！
t-72bU（后来的t-90）的心脏！
李卫东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同情。
“这是……发动机？”
“是啊。”谢尔盖满脸苦涩，“去年上级部门拨下来，准备给一批t-72做现代化升级的。结果……你看看现在，工厂都快停产了，工人的工资已经三个月没发下来。这批全新的发动机，连包装都没拆，现在就成了占地方的累赘。”
他说着，又重重地盖上了帆布，仿佛在掩盖一份失败的报告。
“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放着烂掉。”
李卫东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仿佛真的在为他感到不值。
谢尔盖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整个工厂的命运都岌岌可危，谁还顾得上一批没用的发动机？
李卫东看着他绝望的表情，知道时机到了。
他话锋一转，用一种试探性的、仿佛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谢尔盖厂长，不如这样……”
“我用一整个车皮的牛肉罐头，再加五百件龙国最好的呢子大衣，换你这些没人要的‘废铜烂铁’，怎么样？”
话音落下。
谢尔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一整个车皮的牛肉罐头！
五百件呢子大衣！
这……这足够解决全厂几百号工人，连带他们家人几个月的温饱问题了！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无法呼吸！
可是……理智又让他强行冷静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李卫东，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你……你一个龙国人，要我们坦克的发动机做什么？”
就在空气紧张到快要凝固的时候。
一个清冷，却又字正腔圆的中文女声，从工厂大门口传了过来。
“我也想知道，这位先生，您对我们的军事资产，似乎太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