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端阳皱起眉头,不太理解对方意思。
冰挽舟是自己判断失误,中了妖兽埋伏,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然而宫清羽却自点点头,为其解释起来。
“张兄,你可晓得冰道友出岛追杀的是何等妖兽?”
没有卖关子吊胃口,他便自行给出答案。
“那是头六级的赤练蟒,这回张兄应当晓得了吧……”
谢端阳轻吐口气,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当初他与冰挽舟定过约定,对方若是能搞到颗火系蛟龙的内丹,便可以拿来换那颗玄龟内丹。
纵然是在海外,蛟龙也是难寻。
故而将条件放宽,若是赤练蟒之类蕴有蛟龙血脉的火行妖族,境界修为足够的亦是可以。
想来,他就是看到是赤练蟒,故而才按捺不住,两个人冒险追了上去,从而可以确保留下内丹。
否则,若是知会附近其他结丹修士支援的话。
就算中了埋伏,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
当然,只凭这就说自己负有责任,也是全无道理。
不过,谢端阳现在琢磨的不是此事。
只见其沉吟片刻,然后径自问道。
“几位道友可知那头蟒蛇现在下落?”
他所得的那把裁云拂尘,昔年瀚海宫巨变时伤了品相。
最好得用蛟龙筋骨血肉魂魄等材料,方才能够修缮完整。
虽说约莫需要头七级的蛟龙,方才能够恢复巅峰。
但六级的赤练蟒,也能凑合着用一用了。
哪怕只是恢复一两成,也是极为难得。
只是此种妖兽也不是那般容易遇见打杀点。
现在听说了,自是不愿错过。
尤其冰挽舟自爆本命法宝,固然使得自家元气大伤。
但也自伤到了对方,如今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场中众人,对此皆不感觉奇怪。
或者说他们当初听到时,首先浮现的也是这个念头。
只可惜。
凌雨田几人近日在附近海域好生搜寻了遍,却是全无收获。
对方乃是水族,只需往深海中一钻,遁出数百里。
莫说是他们,便是元婴老怪也难找的到。
谢端阳摇摇头,暗暗开解自己来。
赤练蟒蕴含丝蛟龙血脉,实力比同境高出不少。
以自家目前实力,将其打杀,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确保其无法逃脱,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况它也不是单打独斗,身边还有个实力似乎还要高出一线的同伴。
以一敌二的话,把握就更小了。
只是始终还是有些郁闷失望,以至于翻看起那位老结丹带来的礼物清单时,都没有太过用心,随意挑选了一斗真水精粹。
听到谢端阳传音说出选择,冰挽舟叔父不由松了口气。
此物虽说须得结丹修士精炼而成,但白水峪一脉素来精研水法,岛内又有眼上佳灵泉。
故而这等灵物还是积攒了不少。
若非半数要拿来给冰挽舟稳定调养伤势的话,便是再拿出一斗也勉强负担得起。
比起其他几人挑选指定的,可以说要容易许多。
不过他也暗暗好奇,众人皆知这位地火岛主主修火系功诀,怎地需要如此多的真水精粹。
便是拿来炼制一两件水系法宝,都是足够了。
但涉及到修行事,便是好奇,也不好寻根究底。
何况现在白水峪麻烦多多,都需要他一力承担,没精力去分心在其它事上。
故而只是念头儿转了一转,便自放下,转而考虑起其它事来。
那么多重宝,他自是不可能全部随身携带。
只是与众人约好。
待这里战事再次缓和下来后,便一并前去白水峪中亲取。
这也带了些小心思,哪怕为的这,凌雨田等人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会加以关照,不至于让白水峪被攻破。
“老夫现下有伤在身,不知能否请张道友护送一程。
只需到达本岛左近即可……”
再次聊了会儿,这位老结丹便自告辞,只是临走时把眼看过来,又自说出这么句话。
谢端阳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点头,放出灵舟,邀请他上得船来。
对方也不言语,随意选了间舱室打坐调息。
如此过去数日光阴,眼见着已经快要到达约定地点,这位老结丹方自走出。
他受伤本不重,经过数日修养,气色比起先前已经好转许多,从表面上难以看出。
“道友若是想说什么,还是趁早开口为好。
再过半天,张某也要返程了……”
应机结束行功,谢端阳端坐不动,慢条斯理说道。
自家表现出的修为法力,在众人中并不出挑。
对方却偏偏特意点名自己护送,其中必然有着缘由。
而他想要说什么,其实谢端阳大抵也有所猜测。
果然。
对面那位老结丹深吸口气,郑重施了一礼。
然后,又自摸出枚玉简,方才开口说出目的。
不过是再次拜托将那粒玄龟内丹卖给白水峪罢了。
本来,冰挽舟对此感兴趣,是希冀着能够借此突破当下瓶颈。
但现在他受重伤后,此丹又是有助他恢复的灵丹妙药。
不说尽复如初罢,但总是要好出许多。
而这枚玉简所列的东西,也明显比先前清单上的要珍稀些。
如果是在云生墟之前,谢端阳说不得也就顺势答应了。
但是现在,古宝、丹药等都一应不缺,其眼界也高出许多。
白水峪所能拿出的东西,就不怎么入眼,难以打动了。
老头儿本来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对于是否能成,没抱太大的期待。
见谢端阳没有答应,也只是黯然叹声,收回玉简,抱了下拳就要离开。
“我与冰兄也算相交一场,他此番遭难,某家心中也是难过。
这瓶丹药,还请道友带回……”
眼见着他就要从船头儿掠走,谢端阳想了想将其叫住,摸出瓶丹药丢将过去。
老者本能接过小瓷瓶,本来没怎么当回事,但是当其拨开塞子,嗅闻到其中药气后。
面色便自浑然一变,紧忙将其塞回,郑重看过来,小心问道。
“敢问下张道友,里面的可是布雨丹?”
只是闻了下,他体内气机就活泼泼地,被镇压的伤势恢复了些。
“此丹张某也是意外得来,只知有疗伤恢复之能,具体名目却是不知。”
谢端阳随意解释了句。
这瓶丹药,乃是他参照云水殿中所得典籍,又结合自身丹道造诣所炼。
主要参考的正是“布雨丹”,只是在用材及手法上又有变化,略有不同。
只是这些细讲起来就太过麻烦,故而直接省略不提。
里面三粒布雨丹,虽说无法令冰挽舟复原如初,但镇压住伤势却是不难,
算是他对那一斗真水精粹的回礼了,不白占对方便宜。
严格来说,此丹真实价值比之那些真水精粹还是差了不少。
但考虑到如今恰逢大兽潮,白水峪又紧需此丹救急保命,说是价值相当,亦无不可。
虽说没能得到玄龟内丹,但是得了这瓶灵丹,可以说意外之喜。
这位老结丹,再看谢端阳时,神情态度就与先前有所不同。
觉得他高风亮节,与其他习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截然不同。
若非知道对方需要急着回返应对兽潮,非得邀请回岛中,盛情款待数日不可。
不提谢端阳沿原路离开,老结丹归心似箭,将法力催运到极致,展开遁法。
原本三日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两天就自赶回。
到得岛上,来不及歇口气,就直奔着岛上秘地而去。
但见冰挽舟盘膝端坐于一方汩汩涌动的水池当中,运转本命法力,吸摄其中的水精之气调理气机。
《冰魄诀》运转开来,寒气森森,将自身冻成一块玄冰,肺腑筋肉等悉数冰封起来,如此方能镇压住伤势。
感知到自家叔父进来,也不睁眼,依旧默默行功,只是分出一分精力来传音询问此行结果。
对方也不啰嗦,径自取出瓷瓶,摄起枚布雨丹送至冰挽舟口前,催促其吞下。
但见其面上寒冰徐徐化开,露出口鼻五官。
冰挽舟自是相信叔父不会害自己,一口将丹药吞了,运功炼化起来。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方自暂停行功,睁开眼睛。
比之先前惨败如金纸的模样,已是好出许多,恢复一抹血色。
气息,也有稳定下来的征兆。
直到这时,他方才有暇开口,询问起详细情形。
“看来我等还是小觑了此人。
怪道敢选择在那处荒岛开创基业……”
冰挽舟长吐出口浊气,一字一句说道。
“不过叔父你说他高风亮节,忠厚宽勉,我看却是未必。
他要了我们的真水精粹,却又回赠布雨丹,显是不愿占便宜,所有事情都切割整理的明白。
没有把几人当做朋友,而是明码标价,纯粹做生意来着……”
不意听到如此评价,老头满脸意外。
“岛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看那位张道友不是这般人。”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
或者说这样反而更好……”
摇摇头,没有在这件事上与自家叔父纠结太多,冰挽舟继续开口细问。
“叔父你说此人对那头赤练蟒极感兴趣?”
听过了话,他敏锐把握住其中一点。
“他是修习火法的,对赤练蟒好奇也是自然,这也不奇怪罢?”
不理解冰挽舟的意思,老头儿老实回答道。
这次冰挽舟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小半刻钟,然后忽然话音一转,说到了看起风马牛不相及的另外一件事上。
“轻寒年纪不小,也该是为她寻位明师的时候了。”
“岛主你是想……”
老头儿先是意外,然后迅速明白什么意思,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此事不妥。
寒丫头是年轻一辈中资质最佳,最有可能结丹的,将来要撑起我们家族的大梁。
虽然我觉得张道友品性不错,但他修习的火法,如何能够指点轻寒修行……”
“练气、筑基,不过是些奠基入门功夫而已,他也有结丹修为,怎么可能点拨教导不了。
轻寒是我女儿,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不过,显然冰挽舟在开口之前就已作出决定,丝毫不受这位叔父的话语影响。
“何况。
即便得了这三枚布雨丹,我身上伤势起码也要十数二十年才能恢复如初。
若是与人斗法厮杀,就更不知道多久了。
在这期间,总要找个靠得住的盟友才能确保白水峪一脉传承不绝。
若是此岛失了,轻寒便是资质再佳又能如何……”
这话说出,老头儿也是没了话语。
冰挽舟受了重伤,很长一段时间都难动手。
自己虽说伤势较轻,但剩余的寿元也是没有多久。
可以说接下来几十年,将是白水峪最为艰难的时候。
如今是大兽潮期,其实反而好些,所有人心思精力都放在抵御妖族侵掠上。
但等到兽潮结束,才是真正麻烦的时候。
思来想去。
似乎地火岛的确是最佳选择。
这位张岛主结丹开岛方才不过十数年,虽说将地火岛打理得有声有色。
但毕竟根基浅薄,自保尚且不足,何况对外扩张,对方同样有着与人结盟巩固的必要。
而其人品,在经过赠丹一事后,也算是得到认证。
或许,对方赠送布雨丹也是因为有此考虑。
只是,现在是自家处于劣势有求于人,须得好好表示番诚意才行。
“此事我已有计较,保证对方会对拜师礼满意。”
说完这话,冰挽舟再不多言,潜运法力再次将自己封冻调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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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谢端阳摇摇头,将金鳞大船停下。
回来时孤身一个,他还想看看是否有妖兽想捡自己这个便宜。
结果却是未能如愿,五六级的一头也能遇见,只是顺势宰了几头落单的三四级水族。
不能说全无收获,但实在是难以令人满意。
而接下来十数日,亦是风平浪静,不见大部队,仅零星有一两拨儿过来。
如此倒也好,他也乐得清闲,仔细锤炼打磨起新修成的“不动明王身”来。
虽说法力没有明显长进,但是运转起来要如意许多。
所能承载的时间,又自多出一两息不说,
过去之后,法力也不至于跌至谷底,尚还留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