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那个幸存的胡人口中，曹操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本就是一个极擅长洞察人心之人，那胡人有没有说谎，他能分得一清二楚。
所谓难眩以伪，正是如此。
一个小角色或许知道的不多，但总归有他知道的，比如——他是哪个部族的，又是从哪里出发的，部落中又有多少能战之人，聚落又在何处，他们将会去哪里进行下一波的寇掠…
其部族是电泽旁边河流处的小部族，老族长骨都颇有智慧，在栾提于夫罗回来夺权之时，他坚定地支持了老单于羌渠的儿子于夫罗。
在于夫罗得任单于之位后，当然也没有亏待这个老骨都，他承诺在这一次对汉地发起劫掠时，让他的族人来分一杯羹。
这个被俘获的匈奴人，正是骨都族长的族人，至于他叫什么名字，连通胡语的人都叫不出来…
不过，只要曹操知道他们的目的，还有接下来的打算就好了。
让曹操吃惊的是，这一次匈奴人的袭击目标，已经距离州治很近很近了，就在太原的盂县…
当曹操问出来这个消息之后，他即刻下令，大军开赴盂县。
“但求能赶在这群匈奴狗的前面罢！”曹操像是祈求似的…
……
而在另一边，吕布处。
现在吕布军已经抵达到了西河郡的某处…
此处地势极高，但又很奇怪的是，此地又极为平坦，除了远处的山，几乎都是是极空旷的平坦之地，连树木都极为少见。
他们的西方就是大河，不过他们不是在大河之畔行军的，准确的来说，而是在大河之“上”，此处地势高，而大河位于峡谷中，空旷的原野之上，唯能听到行军的脚步声，和翻涌着的浪涛声…
“此处极平坦，何故无人在此定居耶？”这是一直萦绕在吕布心头的一个问题。
他寻思着，就在他的老家，在更北的地方，甚至还有荒漠，也不似这般荒无人烟。
这个…他吕布是真的搞不懂！
吕布没有随行参军，这次随他出征的几个文士，还是从尚书台调来的，正是王允派人协助他的。
其中一名文士名曰合宣，他对吕布的无知颇为无语，敢情这个又将军，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了，就算没吃过豚肉，那还能没见过豚跑嘛？
这什么地方宜居，看还能看不出来吗？
眼瞅着这土地不适合种庄稼，再加上这地儿没有河渠灌溉，地势又高，更无凿井饮水之便利…哪儿他喵的能住人嘛！
什么？你说大河？
那大河和是在峡谷里呢！您倒是给我说，该怎么将水引上来？
合宣心中有一万句解释，但他寻思着怎么跟吕布说，这人都不会明白了，最后他的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将军，此地并不宜居…”
吕布“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复又玩起了手中的戟。
和关羽、曹操不同的是，这一路之上吕布压根儿就没主动提起过作战之事，偶有张辽或是其手下健将提起，吕布才稍稍说那么一两句。
但也就那么一两句，无外乎是“我观匈奴，尽皆土鸡瓦狗”“胯下马，掌中戟，杀光便是”…
这行军打仗，在吕布眼中，就颇似过家家之儿戏一般…
对此，其麾下一应将校、参军都很无语…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主将？能打是能打，但怎么瞅着…都像是憨憨一般的存在呢？
数日后，地势愈下，搁老远外，仍是能看到随风倾斜的炊烟，一路历经数十里荒无人烟之地，总算，在此地见得了。
张辽见状，赶紧唤了数名斥候，吩咐他们上前侦查。
吕布不明其意，问道：“文远这是做甚？左右不过是一处村落，何故如此谨慎耶？”
张辽：…
敢情这厮愣头青，还得让自己和别人一样楞！
张辽带着卧槽的心情，耐着性子解释道：“奉先，此时却是午时、未时之交，何故来的炊烟？”
这就是典型的常识性问题啊，但是吕布他就是不知道。
汉时人普遍翌日两餐，朝食大概在辰巳之交，夕食大概未申之交…哪儿他喵的的有下午两点吃晚饭的？
这他喵的不是常识又是什么？
再说这“炊烟”…竟能隔着十数里让人看到，这实在是好大一户人家！那起码得做个大大大大大锅饭，才能造出此等规模的炊烟嘛！
吕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末了他又说了一句令张辽倾倒的话来：“文远是觉得那村落有豪强存在么？”
张辽：…
“我曾听闻，有那大户人家一日都吃好几餐的…难道我等今日就要就食与彼…？”
彳亍口巴！
张辽对吕布的神逻辑无力吐槽，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了，只待那探斥候能早点儿回来，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也许真的像吕布说的那样呢？
……
“报——”
约莫着一个多时辰后，那炊烟更近了，那直冲上天的，就眼前看来，根本就不是炊烟！
此时更有一斥候飞马来报，那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施以军礼道：“前方村落似有人放火！”
张辽心中了然，果然不是饮食所致的炊烟！
这放火，就很蹊跷啊！张辽又复问道：“可还有什么情况么？”
那斥候如实答道：“亭里之间，田垄之上，无一人劳作、奔走，更兼有房舍燔起…我见此地诡异，便先赶回来通报此事。”
张辽一听此言，心中顿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他只回头对着吕布说道：“前方村落恐遭匈奴之屠戮矣！”
吕布这才反应过来，吓！原来那袅袅“炊烟”竟可能是那匈奴人放火所致？
“传令——加速行军！”吕布至此，总算是干了件人事儿了。
他们现在的目标就很明确，一是到达事发地，二是查明原因，三十追寻已经隐隐可见的匈奴人的迹象。
眼见着有仗要打，吕布的神情显得是颇兴奋，他竟是脱离了中军，骑着他的枣红色大马，兀自冲在最前头。
对此饶是张辽等辈有意见，也难以说出啊…因为吕布他丫的，就是这般的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