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
“讲讲吧，这两千万是怎么来的？”李响翻开笔记本。
“前几天去了趟首都，做了笔小生意，航程信息你们可以去机场调取。合同也给你们了，别给我搞丢了。”白江波漫不经心地回道。
又是这审讯室，他都待腻了。
“注意态度，我们要听的是细节！”安欣敲了敲桌子。
合同他已经看过，签字盖章什么的，全都像模像样，但内容太过离谱。
液晶面板，首付款2000万，尾款4.8亿......
看起来就像胡编乱造的。
不，编的都比这个靠谱。
如果白江波有这本事，之前还需要开赌场？早就成为本市的明星企业家了！
恰好，京海最近有洗钱案，对于如此大额且来路不清的汇款，他们都会一一筛查。
白江波作为重点关注对象，再加上收到大额汇款，他们必须对此一探究竟。
“细节嘛...我想想。”白江波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三天前，我开车前往机场，走的是东华路，其中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坏了，交通有些混乱...”
白江波事无巨细地开始讲解，甚至连飞机编号，座位号，空姐漂不漂亮都完全说一遍。啰里吧嗦的一大圈，完全没有重点。
“砰砰砰！”
李响伸手敲了敲桌子。
“让你说细节，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是怎么和东方电子集团接触的？据我们所知，在这之前你和他们完全没有联系。”
“这其中的故事也不少...”白江波继续开始扯皮。
其中倒没有违法乱纪的事，但他说出来就会把孟钰给卖了，并非仗义之举。
这种情况下，等警方核实合同的真伪后，自然会洗脱他的嫌疑，他也会被无罪释放。
眼下先拖着就好。
问询一直持续到中午，白江波才讲到下了出租车，站在东方电子集团的大门口。
安欣也无可奈何。
毕竟白江波现在连嫌疑人都算不上，只是配合调查。而且也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并没有明显不配合的迹象。
午饭时间到了，张彪、小五和安欣、李响换班，白江波也免费拿到一份盒饭。
李响甩着胳膊走出审讯室。
“累死了，下午还审吗？首都的同志还没有反馈信息吗？”
这一上午，白江波跟讲故事一样，讲述着种种见闻。他拿着笔在一旁疯狂记录，就没停过。
“审，为什么不审？他越是这样拐弯抹角，越证明他心虚。他为什么心虚？就是怕我们顺藤摸瓜，查到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别摸了，瓜自己爆出来了。”孟德海从前方走过来。
安欣僵在原地，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赵立冬？是不是和赵立冬有关？”安欣来了精神。
上次的瓜就是赵立冬，这次莫非可以一箭双雕？
看着安欣的表情，孟德海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次要让他失望了。
他把二人叫到局长办公室，拿出刚刚的录音，放给二人听。
这是孟钰的声音，她完整讲述了和白江波如何潜入东方电子集团的全过程。
这件事孟德海也在跟进，因为白江波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他十分忌惮。
他和老孟这种经验老道的人都不得不与白江波合作，换做其他人恐怕更难以拒绝。
他们尚且还能守住底线，但其他人可不一定，曹闯就是典型的例子，险些成为白江波的傀儡。
在释放白江波后，他很后悔。
所以才把白江波设定为重点关注对象，希望借此可以抓住他一些把柄。
可惜，结果并不好。
就在刚刚，孟德海收到了首都分局同志的消息，得知女儿孟钰也牵扯其中。
于是，他第一时间打通了孟钰的电话，让她把全过程叙述一遍。
再结合首都分局的调查结果，最后得出合同是真实有效的。
那个硬盘不知从何而来，但交易是合法的，孟钰还是见证者。
如此一来，白江波的嫌疑完全洗清，和洗钱案没有关系。
“孟钰，他为什么会找孟钰？让孟钰作为现场的见证人，可能是想削弱我们的警戒心。”
“而且合同的内容太过离奇，我们或许可以以此为突破口。”
安欣迅速分析起来。
孟德海无奈地摇摇头。
“不管他有没有其他目的，交易都是合法的，他不是嫌疑人。”
安欣想张口，却找不到理由，
办案过程中不能进行有罪推定。
这是纪律。
“那我这一上午白抄了？”李响捂着胳膊，眼睛瞪得老大。
他怀疑白江波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孟德海命令道。
......
饭后，小五把白江波带到局长办公室。
白江波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这次前来，我怎么没见到曹队长？”白江波明知故问道。
在问孟钰电话时，曹闯已经告诉过他事情的经过。
“哼，还不是拜你所赐。”孟德海没好气地说道。
“把曹闯捧上去，应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白江波顿时来了兴趣，“你还能调任政法委吗？”
“这与你无关！”孟德海脸色越来越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你怎么专戳别人伤口？
看到孟德海的表情，白江波心中已经有了定论，青华区的区委书记应该就是孟德海了。
“我公司申请的‘保安服务许可证’什么时候能发下来？”白江波继续问道。
设立保安服务公司必须向地级市的公安机关提交申请书，在收到‘保安服务许可证’后才能正式成立。
白江波的白亭安保目前只是组好了框架，还没拿到许可证，不能和其他公司签署安保任务合同。
如果从事武装押运的保安服务公司，审核标准更加严格，条件更加苛刻，所以白江波准备先从小的开始做起。
“你应该是想借着安保公司的名义来收取保护费吧。”孟德海眼神凌厉。
“打住，那可是黑社会组织行为，我们是正经公司。”白江波立马反驳道。
“哼，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对公司进行重点关注。如果真有类似的行为，你直接把我抓起来。”白江波把手并在一起，做出铐手铐的动作。
孟德海没有说话，因为白江波提供的材料符合法律的规定，没有特殊理由他们不好拒绝。
“我自己花钱，把之前没有工作的街头混混集中起来，给他们安排工作，这可是利民的好事。既降低了失业率，也改善了治安，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把徐江团伙的大小头目都抓紧去了，但其他没犯事的小弟还在外面。如果不多加干预，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徐江，我可是收拢了不少人，帮你们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白江波开始讲道理。
孟德海不得不承认这事。
在一个黑社会大哥被打倒后，他的底盘会被其他人吞并，小弟也可能会自立门户，形成新的犯罪团伙。徐江死后，下湾区或许会迎来更大的动荡。
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动荡。就好像有一只隐形的大手，把波纹碾平，强行终止了这场动荡。
所以白江波说的不无道理。
“这个我们需要进行详细的评估，十五日内做出决定。”孟德海打算再拖一拖。
“那你们可要快一点，我还等着开工呢。”白江波笑了笑。
许可证应该是稳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合同你们要还给我。”白江波站起身。
“确实有事情，市局的门口已经被记者堵住了。”孟德海拍了拍桌子。
当初公布白江波的功劳时就有记者想采访白江波，全部被他拦下来，最后只采访了市局的人员。
毕竟其中有内幕，孟德海不希望白江波拿到“舆论”这把利刃。
结果，今天白江波前脚刚进市局的大门，后脚记者就在市局门口堵着。
之前记者没采访到白江波，现在有了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在孟德海看来，这应该是白江波自己放出的消息，想用舆论给市局压力，借此逼宫。
白江波对此表示很冤枉。
这事真不是他做的，明明可以无罪释放，干嘛非要多此一举呢？
陈书婷！
白江波突然想起老婆，之前他就让陈书婷这么做过。
这一次，陈书婷自然也会想到这个办法。
老婆做的，算到他头上还真没问题。
“放心，这件事不会给市局带来负面影响。”白江波露出尴尬的笑容，再三保证道。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