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醉清楼的那一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
因为前一天我已经叫过陆小小过来通知伙计们这一天不营业，但要求每个员工都要来。所以我们去到的时候，酒楼大厅满是醉清楼的员工，厨师、服务员、洗菜阿姨、种菜阿姨等15号人，齐齐整整地坐在两大饭桌旁。
我和陆小小站在门口掌柜处，还没开口说话，下面已经是议论纷纷。
“庆掌柜被炒掉了，这下轮到我们了吧？”
“肯定了，听着庆掌柜从老板发家前就跟着老板了，这样子都能炒掉，何况我们呢？！”
“不是，我听说庆掌柜是在醉清楼的账面做了手脚，中饱私囊才被辞退的。”
“哎呀，你们都没看见过吗？那个小妾偶尔就来后院门口要钱的，我之前淋菜的时候还看见过呢。”
“呸，”我看到鲁大娘吐了口水，仿佛在嫌弃着什么，“那个妖精模样，我看着就晦气，呸！”
也许同为嫁人为妇，多少会感同身受而站在同一立场，鲁大娘咬牙切齿地又继续说道，“我家那位要是敢讨小的，看我不掰断他的命根！”
我听到这，心下点头称是，也是啊，鲁大娘你可是也是中饱私囊喂了自家老公来着，要是真的被背叛，就只掰断命根都是小惩大戒了吧？
悄悄看过去，她身旁的鲁师傅身子都抖了抖呢，怕不是也是男人理解男人的痛苦吧？！
看差不多了，我咳了两声清喉咙，才高声宣布，“我今天让你们集合在这里，一是交代一下醉清楼的整改计划，二来是为了安顿你们。”
我这么一说，底下立刻哗然。
“是吧，我都说了，她就是要来解雇我们的。”
“不是吧？！天啊，我头疼我要晕了，我要倒了····”我看过去，说话的是鲁大娘，她正按着一边太阳穴，倒在另外一个洗菜阿姨的肩膀上，呻吟状。
心下不由冷笑，以后城西的早餐店没得做无本生意，的确是挺头疼的呢！
我定定地看过去，鲁大娘微眯着的眼似乎是感受到，颤颤巍巍地又坐直了身子，也不知道是缓过来真的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被盯得心虚。
台下嗡嗡嗡地一片，各个都小声嘀咕了起来，这时候一声清脆的男声响了起来，我抬眼，原来是梁民。
我微笑着看着他，只等他发话。
“你是不是要解雇了我们？！”梁民挺直了腰骨，倔强中又因为右手揪着裤脚的布料而暴露了其紧张与不安。
听着他直入正题，看着他们黑压压的也是一脸等待答案的期盼，我也不含糊。
“嗯，是的，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来了！”
虽然猜想到是这样，但是听到我直接肯定了他们又哗然一片，梁民右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突然就炒掉我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样子是漏了底气的，但是话里话外倒也不输啊。
我心下感叹，看着他，微笑着，“梁民，这么多年，你看着庆掌柜中饱私囊，礼仪收受也不少吧？！”
冷笑着，我看着他们，并没有太多同情，“你们在座的各位，都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吧？！”
他们大多数人都点起了头。
我笑容更冷了下来，“是啊，你们都是醉清楼的老员工了。这么多年，你们和庆掌柜日夜相处，相信他干着的这些事，你们多多少少也是会好巧不巧地碰上吧？”
我搜寻着他们这些人，还想试图找出一个干净的，但是他们听到这个问句却是统一地选择了不与我对视，支支吾吾。
一丘之貉，又如何有清白可言呢？
“你们倒是摘得挺干净的，醉清楼这样被掏空的时候，你们袖手旁观，如今看到堤坝决堤了，你们才来担心自己被淹，迟不迟了一点？！”
“我们，我们能怎么办，庆掌柜那时候是最大的。”鲁大娘大声地，狡辩了起来。
果然，永远都是侵犯到自身权益的时候反抗才会更激烈。鲁大娘倒是挺会保护自己，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无奈表露得一清二楚。
她的发话，却是得到了好几个阿姨的点头称是，都快成竖直方向的拨浪鼓了。
“是的，庆掌柜最大，但是，”我顿了顿，盯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醉清楼是属于陆北川的，陆老爷才是这个酒楼的拥有者。”
“你们之前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庆掌柜这些年的作为就不会掩盖得如此天衣无缝！”我冷笑着，看着他们被质疑得哑口无言。
没成想，鲁大娘却是头铁的主，“反正庆掌柜是庆掌柜，你不能无缘无故就炒掉我们全部人！！！”语气里，已经是撒泼妇女的认死理。
然而，她不提还好，一提到“无缘无故”，我就不得不释放自己的嘲讽了，“鲁大娘......”
许是我突然的叫唤透露着诡异，鲁大娘面上的坚定褪下，开始有点心虚了起来。
我冷笑，“鲁大娘，还记得洗菜旁边的篮子吧？”
我这一说，鲁大娘旁边的刘大娘倒是惊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赶紧拉了一下鲁大娘的衣袖。
鲁大娘听到这，也是脸色煞白。
“我，我......”
头铁的，总是要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呢。
我笑了笑，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在这群员工群众前面慢慢地踱起了步。
我边走，边看着鲁大娘，“鲁大娘，我向来记性不好，但是我却是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你要扯下的都是烂菜叶呢。”
说完，我不由扑哧一笑，“对啦，你猜一下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鲁大娘和刘大娘看着我古怪的模样，都不敢吭声。
我继续笑着说，“后来呀，我去了城西门口。”说到这，我特地顿了顿，“我才发现那些菜筐里的‘烂菜叶’的用处呢。”
说完，我看着鲁大娘，鲁大娘此刻已经如泄了气的气球，如果不是背靠着椅座，怕是软到要滑下去。
我满意地笑着，坐回掌柜桌子后的高脚凳上，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鲁大娘，“鲁大娘，不得不说一句，你家的早餐摊还是挺生意兴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