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时候是1996年，两人的成绩都很好，周阳当时考了全校第一，沈斌考了全校第二。
有些人知道周阳和沈斌是表兄弟，所以也很羡慕这家人。
但是在面临中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两人的选择是不同的。
当时周阳是想读大学的，所以必须要上高中，但是上高中万一考不上大学，就只能自己出来找工作。
而中考之后上中专，毕业之后包分配。
人人都知道中专肯定没有大学好，但是大学不一定考得上啊，而且考不上高中学历和初中差别也不大。
表弟当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中专，而周阳选择高中。
但是到了1997年，中专就取消包分配的政策。
其实，这个中专取消包分配的政策前几年就在传了，但是一直没动静，所以表弟才敢去填报中专。
上了中专之后，表弟傻眼了，因为按照1997年政策，当时中专还不能直接参加高考，不像是十年之后，中专也正常可以参加高考了。
这就导致中专生要么自谋生路，要么去重新读高中。
但是读高中很难，需要再花费三年的时间取得高中学籍，可这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那一届的中专生大多选择自考大专去获得大学文凭，有想继续读书的，只能自考本科并考研。
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这条路也很艰辛！
周阳知道，按照自己表弟的学习能力，要是上高中，考一个本科还是很容易的，可惜自己选错了道路。
当然，这不怪表弟，怪的是二舅以及二舅妈，其实表弟心气同样很高，想去考大学，但是二舅以及二舅妈不同意，非要去上中专，导致表弟走上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自己的爸妈是完全支持自己的决定，虽然他们也认为中专更好。
此时的沈斌之前应该也是在市区工作，但收入一直不高，也不稳定。
今天再次看到表弟沈斌，觉得他这个人的精气神都被磨掉了。
当年中专取消包分配，一些学生想不开甚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不止是中专生，当年国企倒闭了一大批，不少离开舒适圈的工人也是如此。
说到底，表弟还是吃了没有眼界的亏，穷人之所以穷不仅仅是没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就是没有资源导致无法开拓自己的眼界，在面对人生重大决定的时候，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表弟现在在哪工作？”
周阳笑着问道。
说实话，自己两世为人，看表弟就像是看晚辈，而且两家并没有原则性冲突，陈志远和自己的冲突才是原则性的冲突。
“在一个沈家村村小做代课老师！”
表弟当年学的就是中专师范，本来应该包分配有编制的，但是现在只能做代课老师，收入只有可怜的三百块一个月，说实话，还不如工厂的工人。
现在工地上一个月都有八九百上千了。
“嗯，未来有什么打算？”
周阳问完，表弟眼神很是茫然，显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是这样，我看那个周强也是个中专，现在都做了党政办主任、宣传委员了，我儿子也是中专，在镇政府做个党政办副主任不是问题吧？”
一直没说话的二舅妈说话了，开口就直接要官。
周阳眉头一皱，他知道，要是自己的表弟沈斌是个大专生都好说，因为现在这会大专生都不多。
可现在他才一个中专生，这几年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不知道去自考或者上个成人大专。
“二舅妈，现在不是以前了，中专连参加公务员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周阳直接说道。
“哎呀，你是红顶镇的镇长，我们红顶镇的父母官，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二舅妈如此说道。
周阳呼出一口浊气，诚然，给表弟是能解决编制的问题，但是值得吗？
今天他帮了沈斌解决编制，明天大舅小舅呢？他们都有好几个儿子，自己该怎么办？
“这样吧，你让表弟去上个大专吧，后面参加我们的公务员招考，表弟学习能力强，考试应该不是问题，要是考过了，我可以帮着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岗位！”
周阳这么说，已经是违背原则了，但是二舅妈不领情：“阳阳，二舅妈就这一个要求，你都做不到？”
听到二舅妈这么说，周阳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二舅妈，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没看到陈建军现在吃牢饭去了吗？人家还是镇党委书记呢！现在他几个子侄都清理了！”
周阳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二舅妈还是不理解：“沈斌，我们走，不愿意帮就算了，我们也不来受这个鸟气！”
说完，就拉着表弟沈斌要走，但是走到门口就不动了，继续骂骂咧咧：“真的是个白眼狼， 亏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
周阳听完之后，简直无语死了，你对我好？不是你让表弟沈斌不和我说话。
而且，他发现，越是对别人苛刻的人，越是难以从自己身上发现问题。
或许子二舅妈的眼里了，自己的儿子还是红顶镇中考第二名，全县第十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辉煌都过去了，到目前为止，表弟还没有脱下自己孔乙己的长衫，要是个正常人，看到代课老师清贫，早就想办法挣钱去了。
二十来岁的青年，在村里浪费了四年，而且这四年还没解决自己学历的问题，明知道自己学历是短板，还不想办法。
说他蠢也不为过了，这种人到了官场，也是任人揉捏的主。
“周阳，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帮？”
周阳老妈同理心泛滥，看着自己的外甥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不得劲。
“妈，不是我不愿意帮，当初都传了中专要取消包分配，还非要去，去了之后也不想着提升学历，白白浪费四年的光阴，但我认为现在才二十出头，去提升学历再参加公务员开始还来得及，就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继续努力了！”
周阳这话是说给老妈听的， 也是说给二舅家听的，要是听懂了，一切来得及，要是听不懂，他觉得以后也没有帮忙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