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挥舞着小手在雪地里刨啊刨，从雪堆里抓住了一只手，连忙往外拉，“哥哥快出来啊！”
手臂往外延伸出一截，露出了黑色西服的袖子，察觉到这是谁的手，雅雅立马撒开，然后往旁边挖，“哥哥你在哪啊？有没有砸到啊哥哥！”
钟暮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尴尬地冲过去将黎默从里面拉出来，果不其然，黎默在哪，殷修就倒在哪，被护得好好的。
“修哥，你怎么样？”比起怪物的躯壳，他们都关心殷修。
殷修摇摇头，然后看向黎默，“被砸了？”
“嗯。”黎默点头，墙块掉落的一瞬间，他当然是护住了男朋友，也理所当然的被砸了。
“砸哪了？”殷修伸出手，“给我看看。”
黎默乖巧地将一条触须化形出来搁在了殷修的手心，等着男朋友吹吹。
但殷修只是看看，然后就放回去了，触须黑漆漆的外表眼睛一眨眨，都没破皮，浅浅担心一下算了。
几个人收拾收拾拍拍灰，打算正式向雪山里出发寻找出口了。
临走之前，殷修回过头去看着还在站在墙塌了的院子里的408，“你不打算走吗？”
“你还愿意带我？”408顿了顿，还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你连一个小小的精神病院都找不到出口，雪山就能出去吗？”殷修的目光凉幽幽，“我还等着你嘴里的信息呢。”
408尴尬挠头，“以前这也没有院子啊，走门我当然走不出去了。”
他还是立马跟了上去，感恩大佬的收留。
殷修沉默地回过头，想到这个笨笨的诡怪跟黎默的本体一样被关在一个地方那么多年出不去，他就有些心软，而且……408那么想离开这，似乎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尊重一个愿意反抗的灵魂，无关玩家还是诡怪的身份。
他现在可以将这个眼中有着目标的诡怪带在身边，也可以在将来他威胁到自己的时候一刀杀了。
殷修只是在诡怪与玩家之间的关系里多踏出了一份试探。
兴冲冲跟上来的408，上来就被两道目光瞪了，一个雅雅一个黎默，两个诡怪已经很拥挤了，还收留了第三只，讨厌啊！
408没有搭理它们两个的目光，而是跟在殷修身后道：“我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既然你愿意带我离开副本，我就把我知道的关于诡怪的信息告诉你。”
殷修平淡应声：“你说，我听着。”
408清了清嗓子，急切地想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免得被另外两个嫌弃，然后怂恿殷修把他留在雪山里。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其实诡怪分为两派。”408主动打开了话题，“表面上是激进派跟和平派的分类比较清晰，实际无论任何纷争之中，一定会存在难以抉择的中立派。”
一旁的钟暮认真地掏出了小笔记，而殷修瞥了408一眼，“你就是？”
408点点头，“但因为我们群体当时的存亡很危险了，几乎大部分人都迅速抉择了不同的选择，只有我以及一小部分没有站立场，于是我们被两个立场的人同时排斥。”
408微微垂下眼眸，在白茫茫的风雪之中，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缥缈，“副本诞生之后，诡怪生存于副本之中。
“而激进派认为我们是多余的存在，无法为他们做出贡献，和平派勉强接受我们，但也认为不愿意融入副本的我们会成为一个多变的因素，容易引起更大的危机。”
“所以它们把你们这部分人杀了？”钟暮停下记录的笔，小心翼翼地盯着408。
“激进派是打算杀死我们全部的，不为副本做出贡献，我们将无处可去，也逃无可逃。
“激进派做出了剿灭我们的行动，但和平派不希望它们这么做，于是收留了我们。”408淡淡地叹息了一声，“最后无法再融入副本的我们被关进了封闭的副本之中沉睡，作为副本的消耗品来备用，有需要时就会唤醒。”
408抬眸，瞥向了殷修手里牵着的雅雅，“像这样的孩子也同样无法为副本付出什么的，所以年老以及年幼的诡怪跟我们是一个待遇，这个妹妹，应该就是被唤醒然后作为备用npc进入副本的吧？”
几道目光唰唰地落到了雅雅身上，雅雅迷茫地眨眨眼，“是吗？我只是跟妈妈一起睡觉而已，睡醒了，我就被叫进副本了。”
“我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它们说，不希望妈妈受伤的话，我就要在副本里杀死好多好多的玩家，如果不够，妈妈就会死，所以我很努力了。”雅雅摊手，“在哥哥来之前，我已经经历了很久的副本刷新。”
殷修忽地想起什么，询问道：“那你碰规则石碑是？副本设定？”
雅雅摇摇头，然后抿起了唇，“雅雅确实碰了不该碰的石碑，小镇的事都是雅雅沉睡之前的事了，没想到醒来之后还要像做噩梦一样去经历它。”
殷修听得懵懵懂懂，一旁的408解释了。
“我们之所以分裂成不同的立场，是因为一场异变，而这场异变并非骤降，是逐渐侵蚀我们生活的，从最开始的海边慢慢地扩散到了一些远的地方，我想她生活的地方，就是慢慢被改变的，只是起初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雅雅跟着点头，“我沉睡之前，小镇上发生的事就跟哥哥知道的一样。”
殷修沉思，也就是，雅雅原本生活在那个平静的小镇上，就像是她外婆的日记里一样安稳和谐，直到一个诡异的男人来到小镇成为了镇长，才是一切异变的开始。
副本的背景完全是根据真实发生的事而编制出来的，规则也是一一定制。
这么总结下来，殷修心里对诡怪的认知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他缓缓地抬起眼眸看向408，“你们曾经都是人，对吧？”
他最初以为，副本里的一切都是诡怪根据剧情扮演的人类行为，但若那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诡怪，就一定曾是人类。
在殷修直勾勾的注视下，408纠结地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开口承认这个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不是想隐瞒，而是不想面对。
“你……你说得对，所有诡怪，曾经都是人类。”
“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它们都已经不再将自己视为人了。”
“长久的异变改变的不止是我们的身体，还有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