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摆设，他闭着眼都能描述得一分不差。
在萤月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并不知道他是林家子嗣的当时，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待在他的小公寓里，默默地靠着那些沾染着他气息的物品度日。
即使是强大如他，也曾有那么一段仿佛需要靠筑巢，靠他的气息过日子的时候。
如果带萤月回去小公寓，他肯定很吃惊，瑞文愉快地想着，这里的一切摆设，就跟小公寓的客厅一样。
桌子的摆放角度，放着的书本、笔记本、废纸的分类摆放顺序，甚至，连镇纸的角度都几乎一样。
他就是自己的宝贝，没有消失，还在。
瑞文的心终于稳定了下来，只要还是这个人，想起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会再努努力，让他早点想起来。
“萤月，我带你回家，回去看看好不好？”
“回哪个家？”
瑞文松开林萤月，将他轻轻放到长沙发上，从侧面搂着他在自己怀里，他的脑袋轻靠在自己的颈项间。萤月的呼吸微微喷洒在锁骨的皮肤上，而他则蹭着萤月的发顶。
这个位置是他们聊天时最喜欢的姿势，而林萤月仿佛没有知觉般，居然没有推开。
刚才那个凶得仿佛要杀人的神卫，在确认了他的忠诚后，就这么乖顺下来，倚靠在他身前。
血沸终于渐渐停息。
这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血沸，瑞文只能猜测是，萤月给他治伤了。
至于为什么在确认忠诚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瑞文决定当一回鸵鸟。
萤月却问道：“为什么给自己来那么一下？”
低着头问话的林萤月没有挣脱开瑞文的怀抱，也没有如之前那般凶狠地站在远处，而是帮这个血族治伤。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刚才在瑞文自己刺穿心脏瓣膜的瞬间，他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分辨得不太清晰。但，内心里有一个清晰的感觉，这个人不能死。
瑞文见林萤月没有睁开他，仿佛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时间里，那是谁也不是谁，谁也不认识谁。
房子，还是以前那个小公寓，这种安稳的气息，让瑞文暂时忘记了萤月身为神卫的强悍战力，只记得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
“你在我面前受伤过不止一次。特别是传承之争的那个时候，”
传承之争？萤月记得当时在房间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确实是还残留着一些血红的影像。这种记忆，在脑子里残留的影像不多，甚至只有几幕模糊的片段，交织着血红、暗黑、碧绿、深紫，这几种颜色还残存在视网膜里。
但是身体的记忆可比脑海里的强多了。
濒死的痛苦，全力拼杀至麻木，麻木后缓慢重新出现的身体感觉，仿佛整个人被打碎后的重组……这些感觉，不是第一次，所以，身体的记忆特别深刻，且准确。
“你在我面前失去意识，而我无能为力。我知道，如果不是守门人他们为你续命，你甚至不能坚持来到这个世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不能在你面前失去意识。”
林萤月微微侧头，头发碰着瑞文的下颌，“说重点，去掉多余的情感，我没听懂。”
瑞文笑了一下，再度梏着怀中的人，“我怕，随时会失去你。不敢闭眼。”
尽管还是不懂，但是，林萤月内心却涌起了一阵热流，让他没办法实实在在地挣开这个人的怀抱，那种熟悉仿佛埋在骨子里的。
他知道，这又是人类独有的那些该死的情感。
这些情感，应该是障碍。
但是，他现在是人类，本身就有各种各样的障碍，多一项，又能怎么了？
“落云跟你说的回家看看，你能想起自己的家在哪吗？我们回去看看？在那边的世界，你也有这样的一个小公寓……客厅也像办公室这里这么大，是我们在那边最小的一个房子里。”瑞文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还有厨房，卧室，还有我们一起用过的杯子，睡过的床铺……比这里，有人气多了。我想念那边。”
林萤月想象了一下，“有人气是什么意思？”
“嗯……”瑞文绞尽脑汁思考，有人气……他是血族，他没有人类的气息；现在的萤月是神卫，也没有；当时的萤月有什么呢？
“大概是……人类独有的烟火气吧。这个词，还是你教给我的。”
瑞文想起那时萤月写的小说，里面有些词语，他着实查找和思索了一番。
烟火气？
“我的家，是有这么个地方，但是我不记得在哪。”那个地方，仿佛有他刚才描述的：厨房，卧室，生活用品等等。
可他现在是个脑子残缺的神卫。不知道家在哪里。
落云知道吗？神卫，知道吗？
这时，他听到了威尔士的声音：萤月，我想起来了。
“威尔士，”林萤月的手掌微动，一道咒印打在门板上，下一刻，威尔士和陆政研就发现他们换了一个地方。
威尔士看了看眼前把人抱得死紧的儿子，心脏脉动的情况以及血族的强悍气息，比之前更健康了一些。完全无需担忧。
林萤月拍了拍瑞文的手示意他放开，坐正在沙发上，问道：“说吧，你想起来什么了？”
威尔士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听到我说话？”
林萤月似笑非笑地说：“这皇廷里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吧。”
此时的景幽和夜阑正在密室里醒过来，脸色青白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落云。
威尔士走前两步，拿出林鸿轩的那个笔记本，“林鸿轩跟我说过，神卫一共有三人，你只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