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属下惊呼，没料到榑深会受伤。
看样子对方实力不俗。
褚妮缓缓站直身子，侧身朝榑深对面看过去。
雾蒙蒙的烟尘在战火的熄灭之后渐渐归于宁静飘落，一道身影立在其中，黑袍下隐约可见修长的身躯。
一股诡秘的气息随着他的存在，在空气中流转起来。
“过于漂亮的东西，总有让人想要销毁的欲望。”
男子缓缓抬手，将脸上在打斗中被榑深毁去半边的面具拿下，黑色斗篷帽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他唇角溢出的血色被肌肤衬托得如妖般艳丽，夜色下，像是死神，带着侵略的靡色蔓延。
“雪族少主，久仰。”
从榑深的位置，恰好能望见对方微微掀起的眼皮下，有无尽的死气。
得救的鬼族拖着狼狈的身形以当下最快的速度退至此人身后，皆低首跪下。
褚妮挑眉：“哟，还是张新面孔！”
对方轻轻扫了她一眼，眉间应该是短暂的蹙了一下。
“梦族？”
语调的略微疑惑使得褚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话让她蹙眉：“你是？”
因为先天体质原因，很难有人，能这般准确的嗅出她体内的梦族气息。
“鬼族少主，”榑深垂眸，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状似漫不经心：“具体，是哪一位？”
奈何他脸上伤处泛着屡屡黑气，刚抹掉的血又迅速的冒出血珠来。
此言一出，褚妮恍然。
原来是鬼族少主。
不过听榑深这意思，还真和笙笙说的一样，鬼族少主不止一个。
更难怪，她们的人折在这边那么多。
“鬼首，苍梧。”
他偏头，眼角余光大概是在身后龟缩跪着的几名鬼族幸存者的身上，声线喑哑低沉，却冷：“真是没用的东西，差点让人给掐成血水。”
几名鬼族脑袋垂得更低，残缺的身形尽是佝偻之态。
榑深指尖溢出银色气息飘到脸上伤处，将黑气绞灭，处理完的伤口这才不再往外冒血珠。
“做坏事，下场就是不好的。”
空气中强烈的气压无形弥漫，直指向对面。
鬼苍梧惨白的脸上神色未动，只是转头看着榑深：“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他接着道：“我的带走我的人，你也带走你的人。”
榑深却不惯着：“如果我说不呢？”
两股力量的无形对峙卷得空气稀薄，褚妮缩头眨了眨眼，才发现脚下不知何时起了阵法，整个天地随着阵起变幻，不过顷刻，脚下深黑变换中一点一点涌动上股股黑血。
脚底屏障之隔，肉眼望去，格外震撼。
榑深垂眼看脚下的深渊：“再怎么，也得把你们捅下的窟窿填上不是？”
褚妮大惊：“我去！这片地竟然已经被负欲和人血染成这样！”
粘稠滚烫的黑红，代表着无尽的罪恶。
怪不得她刚到这边，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空气的浑浊比起别的城市重得多。
鬼苍梧闻言，似乎是叹了口气，他那一侧因为阵法被浓郁的黑气阻挡在外，所以滚滚翻涌的黑血并未收到屏障的阻隔。
他不过稍抬手，黑血就如受到吸引般，化作一股涌动至他的指尖。
“怎么你们人类，总喜欢用伤和气的方式来交流呢？”
眼看着再次交战，褚妮后退，朝跟着自己的男子轻点下颚，对方授意，闪身后退，很快消失在原地。
她回头，看着交战的前方，活动了一下筋骨：“打架嘛，本小姐喜欢！”
说完，一个闪身，就加了进去。
且不说这边战斗如何激烈，与此同时，京都也是热闹非凡。
坐在人群中的姒笙被上面的提名的时候，她正盯着眼前的蛋糕出神。
半小时前。
穿着黑色礼服从楼上下来的叶姝出现在柳嫱视线中的时候，她足足愣了有三五秒。
那时她还在与前来祝贺的友人侃侃而谈。
捏着裙角缓缓走下楼梯的女孩脖颈修长，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雪白，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她平日没什么血色的唇上点了淡淡的红。
像是优雅的黑天鹅，垂眸抬眼间，淡淡的柔中又夹杂着丝缕的凌厉。
“你——”柳嫱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才开口，便被叶姝挽过胳膊，浅笑打断。
她礼貌与人打招呼，大方得体：“叔叔伯父们好久不见！”
长辈们也和蔼笑着回应：“姝儿还真是长大了，漂亮的险些没认出来！嫂子，要说还是你和哥养的好啊！”
柳嫱心下虽波浪翻涌，面上确实不显，拍了拍胳膊上挽着的叶姝的手，轻笑：“哪里哪里！”
几人的对话间，叶姝早已侧头朝茫茫人海中看去，很快，便在一众陌生的脸中搜寻到她想找的人。
随后将手从柳嫱身上抽走，歉意对几人道：“抱歉，先失陪一下。”
“姝儿——”
柳嫱的声音被隔断在身后人群中，叶姝望着不远处的人，唇角轻轻扬起，还没走近那人身侧，她便不由自主的张了口，出了声：“姒笙！”
喊出人名的那一瞬间，她心脏仿佛格外有活力的跳动了一下，随后，愉悦的酥麻传遍四肢百骸，带起阵阵颤意。
目睹这一幕的柳嫱捏着酒杯的手只差没将杯子捏碎，她冷眼收回，偏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丈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任何时候都不会忤逆她的乖女儿，变得不再受控制。
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内，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危险的眯起眼。
姒笙抬头看过来。
恍然重叠上一双带血的眼，
叶姝猛地止了一下脚。
她再看过去，那重叠得来不及捕捉的画面似乎一场虚象，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姒笙平淡漠然的眸。
姒笙垂眼，并未对她的到来产生任何波动。
甩了甩脑袋，叶姝深吸了口气，便又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浅笑着来到姒笙的身旁。
“姒同学你好呀，”她凑近了一些，好让对方的眼睛能够映进自己的脸，笑的有些得意：“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呢～”
瞧着对方水盈盈的眼眸，姒笙看了一眼她弯着的腰，嗯了一声，很淡：“不客气。”
宴会上也有不少学校的少爷小姐们，有认识两人的，便三五站在一起，时不时往这边看，随后低声去聊天。
其实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话题聊，但奇怪的就是偏偏这样，还格外和谐。
叶姝叶不会特意找话题去吵姒笙，只是静静的与她一起，望着人群。
“姒笙同学，”叶姝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了口，她歪着头去看姒笙：“如果有人拿了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你会讨厌那个人吗？”
彼时姒笙在认真把玩着一个黑色的打火机，被她在指尖绕来转去出漂亮的弧度。
打火机稳稳落入掌心，姒笙头都没抬：“不该讨厌吗？”
不知为啥，叶姝的心忽然凉了一些。
可她又吐了口气，轻笑：“万一那个人不是故意的呢？这样也要讨厌吗？”
“可是她拿到了，不是吗？”
低眸的少女掀开眼皮扬起眉眼看过来的时候，浓郁的侵略性便不加掩饰的弥漫开来。
少女懒倦的靠近椅背中，手肘无意搭在桌沿，似笑非笑看着叶姝：“叶小姐这样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还会去拿别人的东西？”
叶姝心一紧，抿唇看着姒笙，而后轻轻摇头：“姒同学说笑。”
宴会开始，叶姝作为今晚的主角，要站到台上，配合着完成这场仪式。
一切照常进行着，唯独在切蛋糕的时候，站在人群中心的叶姝却在被父母亲捏着手即将切下去的时候，停了动作。
“怎么了姝儿？”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
只有叶姝，不慌不忙的松开了手，面对众人微微一笑：“可以请各位帮我喊一下姒笙同学吗？”
她的目光拨开人群，落入被淹没在其中的少女身上。
这下，是叶父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他低声提醒：“姝儿，还有很多客人呢，不要胡闹！”
他知道自家女儿和妻子最近因为这个叫姒笙的起了不少矛盾，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这场宴会，是他们初来京都的名帖。
还握着叶姝松开的刀的柳嫱似乎是能预料到这个意外，反倒面色平静。
叶姝并未理会，只是瞧着远处的少女，袅袅浅笑：“姒笙同学，是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