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神情恍惚。
崇明帝身边的侍从也俱是一脸惊疑不定，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冲击，纷纷面色煞白跪倒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听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内幕，他们还有命活着吗？
崇明帝赤红着双眼，恶狠狠瞪着那两个宫女，神色狰狞恐怖：“这两个贱婢胡言乱语，多嘴饶舌，来人，将她们拖出去乱棍打死！”
意识到皇帝真的动了怒，宫女惶恐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知错……唔！”
然而任凭她们怎么哭嚎，崇明帝始终无动于衷。
他冷眼看着两个宫女眼神惊恐地被侍卫拖走，回过头来看向跪了一地的身后众人，眼神阴晴不定：“除了小福子，其他人一律都斩了。”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放任这些人活着。
其他人顿时瑟瑟发抖地磕头求饶：“求陛下饶命，奴才（婢）们什么都没听到！求陛下放过我们吧！”
福公公则是眼神涣散地瘫坐在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看向皇帝的眼神又隐隐透着惊恐。
直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拖走，他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爬起来追上皇帝。
崇明帝伸出手来，福公公吓了一跳，又连忙扶了上去，就听他语气莫测：“小福子，你跟朕也有些年头了吧？”
福公公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表衷心：“回陛下，奴才刚进宫没两年就跟了您，如今已经有八年了。刚才那两个丫头说的话，奴才一定烂在肚子里，这等无根无据的话奴才是绝对不信的！”
崇明帝忽然笑起来，眼底却隐隐透着疯狂：“是啊，朕怎么可能不是父皇亲生的呢？两个贱婢的疯言疯语，根本不值得朕放在心上！”
可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太后对他的态度永远是那么漫不经心，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像极了看地上的蝼蚁。
还有林相，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静妃前两天才请他看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她是故意的？
崇明帝每想一件事，脸色便阴沉一分，神情看上去竟有些狰狞，他又是愤怒又是惶恐。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是父皇的儿子，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他将面临怎样的下场？
崇明帝蓦地冷笑起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福公公极力克制住颤抖，冷汗却早已浸湿了衣裳。
这样的陛下，陌生的令人害怕。
他莫名有种预感，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
“听说陛下无端发怒处置了好一批宫人，太后听闻此事很是不悦叫陛下过去问话，结果陛下竟当众甩脸让太后下不来台，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呢。”
惊羽说着，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
霜降看向宋窈：“这也在夫人的意料之中吗？”
宋窈撑着下巴，面上也带着稀奇：“这两人会闹翻，倒是我未曾想过的。”
谷雨好奇地瞪大了眼：“奴婢还是不明白，夫人让奴婢绣的那个香囊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宋窈眼里透出点点笑意：“我在那香囊里放了一些风干的草药，这些药材单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和龙涎香冲撞，却会让人精神匮乏夜里多梦，烦躁易怒。”
“陛下为表孝心，定期会去太后宫里坐坐，傅嬷嬷是太后身边得脸的人，自然会随侍左右，她身上佩戴着香囊，时常在陛下身边晃悠，久而久之，他受到影响也是必然。”
谷雨惊叹地瞪大了眼：“原来夫人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主意，奴婢还以为您是冲着太后去的。”
宋窈摇摇头：“此事关键还是在于陛下的态度，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她猜测容玠应该会有后招，最开始也只是打算替他把路铺平些，没想到竟还带来这么个惊喜。
这个档口，皇帝和太后竟然发生了争执，这倒是有意思。
……
风止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容玠。
“一切按照主子原定计划进行，陛下起了疑心，正在暗暗查探自己的身世，必要时我们会提供一些线索。”
他想到什么，摸着下巴笑了下，“说来夫人也算帮了我们一把，想必皇帝小儿如今正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只需再加把火候，他自己就会急着让主子出去了。”
容玠眼神微冷，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我可太了解咱们这位陛下了，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
他眼里爬满如有实质的森寒，漠然开口：“按原定计划，今晚动手，记得留下点尾巴。”
“是。”
＊
是夜，乾清宫。
崇明帝辗转反侧，望着帐顶难以入眠。
他今夜未曾召寝，准确来说，自从那事过后，他就不曾召任何人侍寝，连宠爱的静妃都冷淡了些。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疑神疑鬼，尤其是太后和静妃。
然而以他懦弱的性子，又不敢真的和太后撕破脸跑去质问她，因为他承受不起撕破脸的代价。
这两日崇明帝脾气愈发阴晴古怪，稍有不顺就会责罚宫人，伺候的宫人苦不堪言。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外头忽然一阵吵闹，崇明帝皱着眉翻身而起，脸色阴沉正要骂，福公公尖锐的嗓音令他心神一震：
“不好了，有刺客！快护驾！”
刺客？！
崇明帝顿时脸色剧变，甚至来不及等他做出反应，门已经被破开，穿着夜行衣的刺客持着刀冲了进来。
崇明帝大惊失色，两腿发软起身要跑：“来人，快来人护驾！”
刺客冷笑一声：“狗皇帝，受死吧！”
凛冽的刀光划过眼睛，皇帝脸色煞白，被东西绊倒跌坐在地上，心提到了嗓子眼，万念俱灰闭上眼。
“陛下！保护陛下！”迟迟赶来的御林军终于来到，一阵兵荒马乱后，刺客被拿下。
乍一死里逃生，崇明帝浑身被冷汗浸湿，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作，只直愣愣地瞪着眼。
“陛下？刺客已经被拿下，您可有大碍？”福公公战战兢兢上前来扶他。
崇明帝一把将他推开：“容玠！把容侍郎给朕叫来！快去！”
他们都想他死！
除了容玠，他谁都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