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回过头，看向齐志。
他是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讲的这句话，周边除了她，没有人听到。
她是在童司韶温暖的掌心里成长的，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恶意。
见她看过来，齐志朝她做了一个嘲笑的鬼脸，若无其事低头打码去了。
童童觉得脑袋里一阵抽痛，一些记忆片段闪过她的脑海。
她打开一扇隔间的门锁，正打算走出去洗手。
门从外面被人狠狠推了进来，重重推到她身上，她一下子摔到地上。
那个人用力拉扯她的裙子，她拼命挣扎，头磕到地上。
后来她好像晕过去了。
顾晓宇写代码的时候一直很专心，一开始，他没注意到传入耳道的鸣咽声。
接着，他吃惊地转过身子，看到童童正在流泪。
不像她这年纪的孩子，一碰到伤心事，就哇哇大哭。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挺直着背部，合着双眼，眼泪一滴滴淌下来。
她的双手紧紧绞着，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顾晓宇慌忙跑到她身边，“童童，怎么了？哪里难受，你不要怕，童妈妈就坐在外面走廊上，我去叫她进来。”
“不要。不要叫妈妈。”童童睁开双眼，用冰凉的手拉住顾晓宇，“也不要叫别人。”
她低着头说道，“我没事，不要惊动别人。”
她非常懂事，知道在这个时刻不该添乱子。
她刚才私自去找裴意然，就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经理没有指责她，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那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童童回过头，看了齐志一眼。
顾晓宇也看过去，想到什么，“是他欺负你吗？”
童童正想说什么，负责这次无人机表演的负责人走了进来，通知大家，表演再过几分钟就正式开始了，让大家各就各位，打起精神，不要出任何差错。
童童赶紧推顾晓宇，让他回自己的座位去。
今晚庆典，无人机表演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在晚宴开席前，表演半个小时，第二阶段是在晚宴绵束晚会开始时，从晚上十点一直表演到凌晨一点。
前半个小时表演结束后，无人机操作员跟大家一起入席。
看着顾晓宇牵着童童的手走出来，童司韶起身走过来。
她含着笑的表情在视线落在童童脸上时，微微有些变色。
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童童的脸，“为什么哭了？”
童童有些心虚，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说道，“刚碰到桌子了，妈妈，不要担心，我一点都不疼。”
童司韶看向顾晓宇，顾晓宇避开她的目光，垂下脑袋。出来前，童童要他保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妈。她说，“我不想妈妈担心。”
“妈妈，我肚子好饿。”
她知道只要她一说肚子饿，妈妈就会忘了别的事，带她去用餐。
他们的席位在19楼，童司韶带他们找到座位牌，童童和顾晓宇都有专门的儿童椅。
在童童的座位旁，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趁童童被四周转移了注意力，童司韶给顾晓宇发了条微信，顾晓宇知道躲不过，就把刚才的情景微微描述了一下。
正式开席前，童司韶带童童去洗手，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迎面走过来，向她们打招呼。
童司韶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但知道她也是天才班的，半年前去米国高校留学去了。这次专门回来参加庆典活动。
她拿出一件小礼物送给童童，“你现在留长头发了，可以用这种小熊发式了。”
童童今天穿着嫩黄色马面裙，梳着两粒丸子头，童司韶帮她将蝴蝶夹收起来。
等那女孩走的不见人影了，童童抬头对她说道，“妈妈，我以前认识那个姐姐吗？我都不记得她了。”
“忘了很正常。童童，你的脑子里装着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有些不太重要的，自然就忘了。”
“可是，妈妈，班里的同学好像以前都认识我，我也不记得了。”
“那都不太重要。所以不记得了。”
童童一走进洗手间，立刻惊叫一声，扑进童司韶的怀里。
隔间门上贴着一只草莓娃娃，一对黑洞似的大眼睛，两边沫着很深的胭脂。
童司韶记得，童童出事那天，她所在的隔间的门上，也贴着一只草莓娃娃，后来她曾向经理反映，让他换掉那张贴图。
童司韶抱着童童走出来，“不用怕，我们不吃席了，妈妈抱你回家。”
童童从童司韶怀里抬起头来，“妈妈，我现在不怕了。我现在真的不怕了。”
她不想就这样走掉，她想参加第二场无人机表演活动。
她不知道自己有创伤后遗症，还以为是自己胆小，为此觉得害臊。
童司韶低头亲了亲她，“宝贝，你一点都不胆小，比起你那个臭爸爸，你可勇敢多了。你爸爸以前可胆小了，他一个人都不敢睡觉，妈妈不陪他，他都哭啼啼的。”
童童很少听童司韶主动提起她爸爸的事情，因为上网查过很多资料，她一直把爸爸当超人来崇拜的。
她露出惊讶又高兴的表情，“爸爸胆子那么小吗，他一个人都不敢睡觉。”
她三岁之后就一个人睡觉了。
“被妈妈骂了好多次，他才改正了这个毛病。而且你爸爸的记忆也不好，以前他连妈妈都忘过。”
童童眼睛睁得大大的，“爸爸的记忆比我还不好，我都没忘记过妈妈。”
“嗯，童童可聪明了，比你爸爸聪明多了。”
童童的脸有些红，她知道妈妈这么说，是为了哄她开心。
她在网上查到，爸爸可没有那么笨，他是公众的天才。
组织者安排裴意然致辞时间大约有一个小时，裴意然大致只讲了30分钟就下去了。
这种场面也就走个流程，他就负责露个脸，把气氛搞起来，就可以圆满结束任务了。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上教育心理课，腹内空空，等不及享口腹之欲了。
他刚隐入后台，准备前去入席，刘特助突然走过来，凑到他耳边说道。
“夫人跟人起冲突了，她动手打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