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虚空中，响起一声轻笑。
难辨方向。
片刻后，苍穹之上，凝聚出一张人脸。
王游抬头看去，微微皱眉。
那是一张绝美的女子容颜，只不过眼角的皱纹，证明了岁月无情，对其毫无偏爱。
让王游错愕的是，他居然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长相，甚至就是用脑去回忆，都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不出意外，对方正是萧缥缈。
二人对视，久久无言。
“又是人遮面。”
许久，萧缥缈缓缓开口，只是那语气，让王游听出了一丝怀念感慨。
“贾文和与萧缥缈，果然有一腿！”
王游内心腹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若不是我的木偶丝线，还真让你这个小鬼浑水摸鱼了。”
萧缥缈笑声带着一抹玩味。
但更多，像是吃定王游的自信底气，“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
“不知道缥缈圣人指的是？”
王游故作不知，疑惑开口。
“哼！”
萧缥缈面露嗔怒，“就连这睁眼说瞎话，都一模一样。”
“额！”
王游此刻倒有些猜不透。
萧缥缈对贾文和是因爱生恨，还是余情未了？
两种情况，都关系了接下来的走向。
“缥缈圣人说笑了。”
王游取下成一鹤的人遮面，露出清秀模样。
至于这张脸是谁，王游不记得了。
“你也是来自他的故乡？”
萧缥缈盯着王游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我还以为来的人，会是他的后代。”
按理讲，如萧缥缈这样的神秘存在，不应该是寡言少语，高高在上的姿态吗？
怎么话这么多？
道界被禁锢，王游又体会到此前那如履薄冰的感觉。
不过，无论怎样，就依照贾文和与萧缥缈之间的狗血剧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清楚的。
“大哥一生未娶妻，不曾有过后代……”
还未等王游说完，便被萧缥缈出声打断，“你是贾文和的弟弟？”
“是。”
如今的王游，说谎早已是脸不红心不跳，“在下贾文……武。”
“贾文武？”
低喃一声，萧缥缈好似陷入回忆。
但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向王游的眼神，也带着质疑。
“难道大哥没有跟你提过我？”
王游知道，此刻要占据主动，双眼略带疑惑，“大哥曾跟我提过，缥缈圣人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
“他在你面前提过我？”
萧缥缈再次打断，声音也高了几分，其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又插嘴！
好没有礼貌！
不过，这种性格，反倒可以利用。
王游心中想着，装作点点头，“是啊。”
“大哥曾言，你是他的红颜知己，只可惜……”
话说到一半，然后很是刻意地长叹一口气。
“只可惜什么？”
萧缥缈情绪被调动起来，语气也不如之前那般森冷。
这不还没编好吗！
王游轻咳几声，随即大脑快速运转。
短短几句，王游明白，既然萧缥缈能提到贾文和的故乡，那就说明哪怕二人不是知根知底，也应该了如指掌。
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能让贾文和拒绝萧缥缈，理由貌似也不难猜。
好好的大美女，偏偏长了张嘴？
自然不是。
“缥缈圣人，你应该知道葵花道易吧。”
王游轻叹，眼中好似带着回忆，“曾经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大哥曾对月饮酒，手中还拿着一块木雕，感叹天意弄人，有缘有分。”
顿了顿，随后看向萧缥缈，“如今看到缥缈圣人，我才知道大哥的意难平，是你！”
“真的……真的吗？”
苍穹震动，明显可以感受到萧缥缈语气中的激动。
在王游提出葵花道易的那一刻，她就相信王游是贾文和的弟弟。
“我明明已经告诉他了，那禁制是假的！”
“他怎么还这么傻！”
萧缥缈低声轻喃。
声音虽然不大，但王游听得一清二楚。
实锤了！
萧缥缈就是那种爱而不得的恋爱脑。
王游对于编排贾文和，没有丝毫心理压力，甚至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你是转世身吧？”
萧缥缈“忧伤”了许久，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王游的身上。
只是，这次语气变得更加和善。
甚至让王游感受到，这时候要是不叫声大嫂，都心中有愧。
“大嫂。”
“啊？！”
萧缥缈面色一怔，瞬间整张脸带着一抹红晕，眼中泛着欣喜，“文武，你能再叫一声不？”
“大嫂。”
这次，王游拱手行礼，一丝不苟，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哎！”
萧缥缈双眼泛着水雾，答应道。
“大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游有太多疑问，但循序渐进的道理，他还是懂。
“当年，我与你大哥分开，一气之下，便回到兑州……”
萧缥缈开启讲故事模式。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久没有与人说话，加之又遇到“老情人”的弟弟，讲述起来，有些颠三倒四，抓不住重点。
王游听得一头雾水，勉强才理解。
当年九圣合围贾文和，萧缥缈并没有参与。
但其他几位圣人，为了能将其拖下水，故意对外宣传。
反而萧缥缈，还暗中帮助贾文和。
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如今萧缥缈的状态，实际上是与无尽之海融合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王游，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无法感应到无尽之海。
因为萧缥缈的意志，凌驾于无尽之海，他此前用曲水流觞感应，实际上是与萧缥缈沟通。
甚至可以说，萧缥缈这次出现，并非萧无情准备的后手，完全就是因为王游，给她“叫”醒了。
长久沉睡，偶尔苏醒。
以木偶术控制天涯海角阁一众高层，也只是用她自认的方式，等待贾文和归来！
“你这次来，是不是你大哥他要回来了？”
无尽之海，封印着贾文和的口鼻。
当然，若说其他凶地是封印镇压，这里更像是守护。
感受到萧缥缈语气中的期盼，王游不由沉默了。
他自认不是好人。
但在听完萧缥缈甚至连一句承诺都没有得到，便甘心殉道，早已编织好的谎言，再难说出口。
许久，王游身体挺直，拱手朝苍穹一拜。
“大嫂！”
这一次。
这一声。
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