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分餐而食。
小满跪坐在刘彻下手的矮桌上吃饭，她吃的面无表情。
别指望她能有什么表情，太难吃了，所以她吃的很少。
刘彻吃的倒是不少，还不到二十岁，说白了还在长身体。
小满磨磨蹭蹭，最后跟刘彻几乎同时放下筷子，不过刘彻碗里的饭几乎吃完了，而小满，还一大半。
伺候的宫人面无表情，心里嘀咕着怪不得受宠，连饭都不愿意多吃，这般轻瘦，颇有昔日楚国细腰宫妃的姿态。
刘彻也注意到她怎么吃，暂时没说她什么，只对张德开口:“张德。”
“奴在。”
“收拾了，收拾完都出去吧，卫子夫留下。”
张德和小满都道了一声:“唯。”
宫人快速收拾了碗筷，然后出去，殿里又只剩下两人，刘彻才开口:“吃这么少，莫不是吃不惯？”
他随口关心了一句，其实也没太多意思，用来打开话题的。
小满接下来的话直接给她扔了个大雷下来:“确实吃不惯，陛下有所不知，妾自缢后魂魄不得安眠，终日游荡于人间，这一游便是千年，看多了世间变换，太官令准备的朝食确实丰盛，不过妾觉得不习惯，陛下见谅，请陛下给妾些时间让妾习惯习惯。”
重点不是见谅，也不是吃不惯，是她魂魄游荡了千年。
千年是什么概念呢？
千年前周朝都还不曾建立，那会儿还是夏商甚至更遥远的时代。
那是大行人祭，耕地用的工具以木、石等材料制成，入口的东西也比不得现在。
如此种种都表明，千年时间虽然不至于沧海桑田，可新技艺不断的更迭。
而且她魂魄游荡千年意味着她知道未来。
刘彻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难得的失态。
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别管治下的百姓如何，他的手段让大汉皇权高度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上辈子，可以完全随心所欲，享受着常人不能享受的物质和权柄。
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他的追求是把皇帝这个职业做出成绩来。
上辈子他成功了，打击匈奴，打出了大汉的脊梁，打出了一个民族的脊梁，可后果太大了，他必须得承认，他治下的百姓是该恨他，民不聊生也不是作假之言，暴君之论，他也有所耳闻。
重来一世，匈奴他要打，要比上辈子打的更彻底，可民生他也要顾及一下，不能再想上辈子那样把百姓逼迫的太狠。
这两个目标理论上应该是相悖的，不过他有一辈子的经验，仔细操作，结果会比上辈子好，很大可能能做到，只是要辛苦一些。
可若是能预知未来千年，那么一切又会变得不同。
他的皇后真的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刘彻喉咙有些发紧，眼神里闪过对未来的跃跃欲试，势在必得……权利欲望交织，最终脱口而出一句:“子夫，你……你可真是我大汉的福星啊！”
之前还一口一个卫氏，一口一个卫子夫，一口一个皇后，这会子就成“子夫”了。
也不称“朕”了。
川剧变脸是跟他学的吧！
呵呵，不愧是老刘家的皇帝，还真是能屈能伸。
小满故意冷着脸道:“当不得陛下如此厚爱，妾曾做过举兵谋反之事，可承担不起福星的重任。”
这话她说的阴阳怪气，刘彻心中不悦，可想到那未来的千年，他装作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笑着开口:“当得起，我是大汉皇帝，我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
语气之温和，便是卫子夫记忆中都罕见。
刘彻很少对人温和，这人被宠着长大，唯我独尊惯了。
小满对他也是服气，一直都把腰挺的笔直的人还愿意弯腰，要不说是姓刘的能当皇帝呢！这柔软的腰肢，他家不当皇帝，谁家能当？
刘彻又继续道:“我有意接仲卿进宫，让他早点开始学习，放卫家奴籍，赏金赐官。”
这话也很有意思，提起卫青和卫家，估计是提醒她卫家的未来还要靠他，别太过分，意思意思得了。
小满也明白，见他能低头，心下满意，能低头一次，以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来日方长。
所以她点到为止。
小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妾谢陛下恩典，卫家还要劳烦陛下多看顾一些，妾身未明，卫家可经不住妖风邪气。”
这个妖风邪气指的是谁，刘彻也明白，立马给出保证:“朕的爱卿朕会护着，你莫要过于忧心。”
那可是他的仲卿和去病，她不说，他也会好好保护起来，哪里用的着她特意嘱咐。
小满也知道他会护着，不过她该说还是要说的，态度总要摆出来。
形式主义不好，可必要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