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诚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车载蓝牙里传来顾允谦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焦虑：“爸，你确定云瀚是魏京涛的儿子？那景翊干爸……”
话音未落，轿车突然猛地偏离车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顾铭诚猛地打方向盘，险险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
顾铭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年魏京涛入狱前，律师曾留过一份dNA样本——现在看来，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顾铭诚思绪纷飞，眼前总是浮现出苏景翊的脸，这家伙当年做了这么多手准备就只为了事到如今让自己来解谜是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顾允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干爸是故意把云瀚留在身边，甚至……”
“他在培养一把刀。”顾铭诚的声音冰冷如铁，“一把既能斩断魏家旧怨，以备不时之需的刀。”
此时顾铭诚的眼前幻化出了苏景翊的模样，两人不发一言只是相互侧头对视，不过是一个眼神苏景翊就传递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告知的消息。
顾铭诚已是心下了然，哪怕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幻化成了一道光！
应该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与此同时，云瀚的手死死粘在水龙头下的玻璃杯上，滚烫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指尖，却冲不走记忆里的阴魂。
那时他不过五六岁，总被苏景翊带着去别墅地下室“玩捉迷藏”，铁门后的女人总把脸贴在铁栏杆上，眼神里既有疯狂又有哀求。
“小瀚，你看这个锁。”女人的指甲抠进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只要转三圈，再按两下，妈妈就能带你去吃草莓蛋糕……”
她身上总是散发着奇怪的药味，后来云瀚才知道，那是治疗精神分裂的氯丙嗪。
年幼的云瀚不懂女人重复的代词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才明白她说的是他和她，他们被苏景翊软禁了起来，她一直对他说他们是被拐卖到的这里。
只有自己能帮她，只要把锁解开她就能带着自己去找亲生父母！
水漫过茶盘，在实木地板上蜿蜒成河。
云瀚猛地关掉水龙头，玻璃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滴进积水中，晕开妖艳的红。他想起苏景翊教他泡茶时的话：“茶要泡得苦，才记得住回甘。”
那时他以为这是豪门生存法则，现在才明白，这是复仇者的生存哲学。
云瀚将碎玻璃扫进垃圾桶时，指腹擦过掌心的纱布，忽然想起苏景翊第一次带他去射击场的情景。
那个男人让自己的助理手把手教他握枪，枪口硝烟的味道混着雪松香水，在他耳边说：“记住，子弹要穿过眉心，这样才不会给敌人留活口。”
此刻，他对着浴室镜子扯开衬衫纽扣，镜中男人左胸的疤痕蜿蜒如蛇，正是十七岁那年替苏景翊挡下的子弹——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是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热水冲刷着后背时，云瀚闭上眼，任由水流带走掌心的血渍。
地下室的记忆如潮水般漫上来：苏景翊蹲在铁门前，用镊子夹着糖果递进去，女人疯癫的笑声混着铁锈味，忽然清晰如昨。
“你姓魏，是日隆集团的继承人，我的任务就是辅佐你成为超越祖父辈的新王......”
换好衣服时，云瀚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屏幕亮起顾铭诚的邀约信息，末尾附着韩智媛的毒理报告截图。
他盯着那些复杂的化学公式，想起小莫偷拿药剂时的急切——那根本不是复仇的剂量，而是绝望的呼救。
这个愚蠢的男人，以为毁掉声带就能让真相沉默，却不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从来都是借刀的人。
“顾铭诚想让我当解药？”云瀚对着镜子扯出冷笑，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可我明明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手机发生了震动，顾铭诚的消息就这么从上而下的出现在了云瀚的眼前好。
他的言辞恳切，希望云瀚能和自己一起回国。
男人抿了抿唇片刻后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敲击一字一句的在对话框里留下了委婉的拒绝。
“抱歉，顾叔。”云瀚对着空气轻声说，将手机扔进抽屉，“我还没学会怎么当英雄。”
顾铭诚在酒店房间来回踱步，屏幕上的已读回执像道伤疤。
“也罢。”顾铭诚关掉手机，望向窗外的星光，“至少他不是完全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而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比如给小莫送行。
飞机穿越太平洋时，顾铭诚望着舷窗外的云层，忽然想起云瀚最后说的话：“顾叔，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泡碧潭飘雪吗？因为只有这种茶，能盖住氰化物的苦味。”
或许云瀚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复仇，不是原谅，而是在黑暗里，给自己留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
当这一头晨光爬上机翼时，那一头的云瀚闭上眼，已经任由自己坠入梦境。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黑暗与铁窗，而是看见一片碧绿的茶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正在采茶，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而他知道，那列火车的终点，是名为“未来”的站台。
顾铭诚的皮鞋踩在机场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握着手机，听着杨斌在那头汇报关于小默的最新情况，目光透过玻璃幕墙望向远方阴云密布的天空。
同一时间，苏星雅站在实验室门口，指尖捏着打印出来的邮件内容，纸张边缘被汗水洇出褶皱。
邮件标题是“给韩智媛的礼物”，正文只有短短两行字：“毒素成分为莨菪碱衍生物，解药需含东莨菪碱与毒扁豆碱。”
发件人邮箱后缀是一串乱码，却在她点开的瞬间，让实验室里的气氛骤然凝固。
“苏小姐，这配方……”威廉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邮件与实验数据间来回逡巡，“和我们刚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
陆晋祺握着试管的手顿在半空，试管里的蓝色液体轻轻摇晃，映出他眼底的狐疑：“匿名邮件？来得太巧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苏星雅，像无形的枷锁瞬间套上她的脖颈。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这封邮件来得莫名其妙，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的……”
话音未落，实验室外传来顾允谦的脚步声，他手里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匿名邮箱的Ip追踪记录。
“Ip地址在洛杉矶。”顾允谦的声音带着冷硬，“但用了三层代理，不过……”他抬头看向苏星雅，眼神复杂，“发送时间是加州凌晨三点，那个时间点能精准知道韩智媛毒素成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