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乌合之众
天色虽然有些晚了，但小厮们眼尖，仍然看清了那滩从天而降的秽物，是乌鸦的便便，湿哒哒的，新鲜极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柳少爷脾气可是不好的，这会儿该不该告诉他实情呢？
柳少爷毕竟是年轻人，感觉也是敏锐的。
从天而降的东西掉在他头上时，他就觉察出异样。
和雨点不同，它温暖而湿润，不明液体还顺着头发，往额头和脸上滑落。
柳少爷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头发，黏糊糊的，感觉不妙。
他默默地把手握成拳，放在离胸前一尺左右的位置，鼓足勇气，张开手一看：这，这不是鸟粪，是什么？！还有点儿……臭！
“啊……”柳少爷顾不得形象了，气得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天上的乌鸦，恶狠狠地扔去。
乌鸦飞得很灵巧，柳少爷盛怒之下，自然是扔不中的。
但是，两只乌鸦竟然像中了袭击一般，突然吃痛，翅膀扑腾了几下，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飞着，“哇，哇”叫着，飞远了。
没人注意到，不远的两棵大树上，趴着吴信顺和达儿。
他们躲在茂密的枝叶后面，手中各自拿着一把弹弓，刚刚发射完一枚，下午才用湿泥做的，并晒干的泥丸。
“射得好！”吴信顺和达儿交换眼神，相互鼓励。
刚才那两枚泥丸，分别打中了一只乌鸦，力道正好，既射中了乌鸦，又没让它们受伤。
柳少爷已经快疯了！
他穿了一袭白衫，头发乌黑发亮，头一天屋里的丫鬟才帮他洗过，香喷喷的，正准备赴宴。
这天降粪便，唱的是哪出？
他瞪着乌鸦远去的背影，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走了没几步，众人忽然觉得不对劲。
远处，飞来一群乌鸦，黑乎乎的，“哇，哇，哇”叫着，似乎寻仇来了。
“快跑！”一个小厮叫着：“保护好少爷！”
众人立马掉头，往吴信顺家这边跑起来。
地上跑的，不如天上飞的，那群乌鸦渐渐逼近了。
“给我打！”柳少爷停下来，转身，看看天上不过才飞来十几只乌鸦，自己怕个什么！
小厮们立即俯身，纷纷捡地上的石头和木棍，准备迎战。
李老二头顶青草，趴在墙头观战，紧张不安：这群乌鸦是怎么回事，打哪儿来的？今晚吴信顺家，还闹不闹了？
乌鸦群逼近了，它们飞得很低，目标直指柳少爷。
“快打！”柳少爷大喊。
三个小厮朝乌鸦群扔石头，两个小厮挥舞着木棍，不让乌鸦接近柳少爷。
小厮们由于仓促迎战，准头并不好。
但不知怎么回事，乌鸦却一只接一只的中招。
它们愤怒了，大声叫着，在空中飞舞盘旋着。
“不好！”一个小厮叫起来：“乌鸦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天边又飞过来一大群乌鸦，黑乎乎的，“哇，哇，哇……”叫着，连路上行走的村民，都感觉到异常。
但是，这群乌鸦目标明确，村里的路上，还有小孩子们在玩耍，乌鸦飞过他们，直奔柳少爷一行。
即便是傻子，这会儿也能看出，乌鸦们是寻仇来了，且目标中心就是柳少爷！
“少爷，咱们躲躲吧？”一个小厮见势不妙，建议道。
“好！”柳少爷慌不择路，双手护着头，狼狈地说。
“正好，这里是李老二家，快进去躲躲！”一个熟悉谷谦村的小厮说。
院门没关紧，柳少爷一行推门冲了进来。
李老二没防备，吓了一跳，趴在墙头，回头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群少年，视力好得很。
纵然是黄昏，柳少爷和小厮们，仍一眼就看到李老二头顶青草丛，趴在墙头，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李老二，你在干什么！”一个小厮训斥道：“这群乌鸦，是不是你招来对付我们的？！”
“不是，不是！”李老二吓得从小凳子上摔下来，头上的青草丛也掉到一边。“我……我……我只是听见外边有动静，觉得奇怪，才趴在这儿看一看。”
“你骗谁呢，当我们是傻子吗？”又一个小厮，气得往李老二身上踢了一脚，“要不是事先准备，你往头上戴草干什么？还鬼鬼祟祟地趴在这里？”
乌鸦们追上来，开始降落了，有的落在李老二家的屋顶上，有的在啄李老二晒在院子里的粮食，有的已经瞄准柳少爷，准备发动袭击了。
“爷，快进屋！”一个小厮把堂屋门打开。
柳少爷顾不得屋里凌乱不堪，一个箭步钻了进去。
几个小厮迅速闪进屋，关门。
乌鸦们见目标躲进屋，无法袭击，便开始悠闲地逛院子。
这里啄啄，那里抓抓，吃些东西，补充点体能也好。
李老二一家也不敢拦，谁敢惹一大群活蹦乱跳的乌鸦啊，且这乌鸦还不知有多少后援没出现呢。
堂屋里，柳少爷缓过劲来了。
他看着乱糟糟的屋子，脏兮兮的家具，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
一个小厮立马弯腰，用手撑在地上，“爷，您坐。”
柳少爷双腿一软，坐在小厮背上，有气无力地问：“现在怎么办？”
立马有一个胖小厮走上前来，让柳少爷靠在自己富有弹性的肚皮上。
“依我看，这群乌鸦似乎是冲着少爷来的。”一个小厮思付道，“看来少爷不能走回去了，我回去叫车夫来，让他赶马车来接少爷回家？”
“也只好这样了。”柳少爷说。
“那吴信顺家……”一个小厮问。
“不去了，先回家，沐浴！”柳少爷想起头上的脏东西，恶心巴拉地说。
天渐渐黑了，吴信顺和达儿从树上下来，趁着夜色，悄悄地回了自己家。
“哈哈哈……”堂屋里，大伙儿轻声笑着。
茗儿问：“琳姐姐，乌鸦为什么要追着柳少爷他们呢？”
“因为乌鸦记性好，而且爱记仇。”伊琳抿着嘴笑，“我估计，今后啊，柳少爷进一次村，乌鸦就得追他一次。”
“该！看他还要不要仗势欺人！”王秋荷也笑了。
昏黄的油灯下，一屋子的人都笑着，画面温馨。
伊琳想起前世的自己和父母，也常有这样温馨的夜晚，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