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试睡
“杨老爷真够小气的。”阿文忿忿不平地说：“他老娘说悬赏一百两银子，他倒好，给压到一两！”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童男子，为了那一两银子，去宋家老宅住？”阿兰担心地问。
宋家老宅可是他们先看上的啊，为了这座宅子，他们花了多少心思，怎么能便宜别人去呢？
“一般的人家，断不会为了区区一两银子，让自家的孩子去冒险。”周泽元紧皱眉头，“但是，杨家只许一两银子，意味着他们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哦，是谁？杨家想让谁去住？”菊花好奇地问。
“我们这样的人。”小山子闷闷不乐地说。
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无依无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才有可能为了一两银子，冒险去鬼宅住一晚。
反正，被鬼缠身未必会死，但若长期没吃没喝，一定会死。
当叫花子的，会怕鬼吗？
坏人远远比鬼更可怕。
“难道因为叫花子没饭吃，天生就该被人看不起吗？”阿昌很生气。
“要想不被人看不起，就得混出个名堂来。”周泽元淡淡地说。
是啊，成天蓬头垢面，在人群中穿梭要饭，哪个人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有多少人，会像琳姐姐那样，看见小花子的馒头被人抢走了，掏钱给小花子买吃的？
“如果宋家老宅被其他小花子抢走，怎么办？”阿昌对这件事很上心，他太想搬进宅子里去住了。
这几天，每天都住客栈。
虽说是通铺，几个孩子一块儿挤一个铺，但好歹这不是睡大街啊。
有床有被褥的，头顶上还有屋顶呢！
阿昌怀念从前在家的生活，不想再睡街上了。
“阿元，你说宋家老宅，会不会被别人抢走？咱们要不要赶快去牙行，说这宅子咱们要租？”大愣子问。
虽说伊琳昨晚仍住在清香阁，大清早还没来客栈。
但周泽元觉得，不必等伊琳来，自己就可以做这个决定。
“小山子，你们去街上，放出风声，就说宋家老宅不是随便什么童男童女都能住的，若不够尊贵，会被反噬。”
“好！”小山子满口答应。
“还有，你想办法，让大龅牙他们，今晚去宋家老宅试住。”
“啊？这……万一大龅牙他们不怕鬼，宅子不就被他们占了？”
“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怕。”周泽元露齿一笑，“不但让他们怕，还得让他们从内心感到恐惧，用他们的嘴，说给全昭兴县的人听。”
“哦……我明白了！”
旁边的人，听见周泽元和小山子的对话，除了阿文和阿昌听懂了，其他人都一知半解。
反正，他们那几个聪明人都觉得行，那就准行！
……
在宋家老宅附近的一家牙行门口，来了几个小花子。
若在平时，牙行的伙计保准将他们赶走。
但今天不同了。
今天大清早，杨老爷可是特意派了家丁来嘱咐过，说若是有童男子愿意去宋家老宅试住的，只要能住满一个晚上，天亮了能平安无事地从老宅走出来，就给那人一两银子。
杨老爷派来的人，还说这是经过宋老爷允许的。
牙行的人不敢怠慢，赶紧差人到宋府，找宋管家证实了这个消息。
睡一个晚上，才给一两银子。
摆明了这种事，只能让叫花子去做嘛。
不然，谁家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就为了区区一两银子？
“宋家老宅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牙行的伙计不放心，担心这几个小花子是为了贪图那一两银子而来，不知道宋家闹鬼的事。
叫花子也是人。
若这几个小花子，在宋家老宅住一个晚上，就像郑波皮那样疯了，那今后还有谁敢去租宋家老宅？
这伙叫花子都是男孩，共有六个，看着也就十来岁。
站最前面的那个小花子，看来是领头的，一说话就露出两个大龅牙。
这小家伙约莫十二三岁，胆子不小，说话也很冲。
“不就是闹鬼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不怕！”
牙行见这几个小花子既然胆子这么大，为了一两银子这么拼，当下也不再多话。
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们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
于是，牙行的伙计取出事先拟好的试住契约，将上面的条款和约定，念给小花子们听。
大龅牙听了，觉得与街上传闻的差不多，当即按了手印。
契约大体意思就是，他们几个自愿去宋家老宅住一晚，若在此期间发生任何事情，后果需自负；若能住到次日天明后，平安走出来，六个人就会获得总共一两的银子。
一两银子，对富贵人家不算什么。
但对于小叫花子们来说，这可是可以让他们顿顿吃馒头，整整两个月的钱！
两个月不用再挨饿，多么有诱惑力！
牙行外面，早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闲人。
他们见小花子们前来应征，议论纷纷。
有好心的人，担心小花子们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还特意劝道：“宋家老宅的鬼，听说挺厉害。郑泼皮被附身后，一下子就疯了。”
大龅牙不屑地嗤笑道：“我们可不怕，有宅子住，可比睡大街强多了！”
“听说，宋家老宅要身份尊贵的人，才能压得住鬼。你们几个，怎么看也不像有富贵气的人啊！”
人群中有人调侃，大家都笑了。
杨老爷听说有小叫花子，愿意去宋家老宅试住，赶紧差家丁送了几套破旧的被褥。
另外，还让家丁送了几个窝窝头和咸菜，让大龅牙几个现在就住进宋家老宅去，趁着白天，熟悉一下环境。
杨老爷是真心实意地，迫切希望这几个小叫花子，能成功从他手里，拿走这一两银子！
宋老爷倒是没有露面。
他一如既往地，躲在家里的书房，练他十几年如一日，毫无长进的书法。
孤芳自赏。
大龅牙和其他五个小叫花子，进了宋家老宅。
杨家的家丁，将被褥、窝窝头和咸菜，送进宋家老宅后，赶紧让牙行的伙计，将宋家老宅的大门紧闭，将那六个小叫花子，关在宋家老宅里面。
大龅牙他们进了老宅，看见宽敞的院子，明亮的屋子，心里非常高兴。
这么好的宅子，偏要说它闹鬼。
哼，我们到要看看，到底是我们怕鬼，还是鬼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