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抬杠
又是一个晴好的冬日。
大清早，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都带了各自的女儿们，去瑾善堂给老太太请安。
柳承信虽是庶出，但毕竟是长子，又深得柳大老爷的欢心，因此被获准不必每日来请安，一大早便出府忙生意去了。
柳承毅身子骨弱，从前老太太怜他年轻好睡，特准他不必日日来请安；近来他又每天去学堂上学，更是有安光明正大不来请安的理由。
瑾善堂里，坐满了姑娘姨娘和老太们。
“老太太，听说昨天晚上，毅儿差人给您送来了片皮鸭？”二姨太有备而来，率先开口。
“嗯。”柳老太太不动声色，沉着应对。
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突然之间提到毅儿，准没安好心。
柳老太太心里嘀咕着，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二姨太可不管这些，柳老太太向来没好脸色给她，但她还不是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毅儿才念了几天学堂啊，都知道要孝敬您老人家了，看来在咱们家学堂上学，真真是能学到仁义孝道呢。”二姨太说道。
听见二姨太三句不离柳承毅，三姨太开始警惕了。
作为柳承毅死去娘亲的闺蜜，三姨太有责任也有兴趣保护柳承毅的。
哪怕有时明面里帮不上，背地里使些绊子，或是呛上几句，让二姨太难受难受也好。
“姐姐若没提，我还没注意呢。姐姐这么一提，好像还真的是呢，毅儿上了学堂，确实比从前更懂事，更知道当晚辈的要孝敬长辈了。”
三姨太看着二姨太，酸不溜秋地说：“可惜啊，咱们家学堂只收男丁，要不然姐姐若也进了学堂，学一些仁义廉耻，肯定会更懂得如何孝敬老太太啊！”
“扑哧……”四姨太正喝茶呢，听见三姨太这句话，一个憋不住，被呛到了。
一旁站着的丫鬟，赶紧为四姨太递帕子，用手为她舒背。
周围站着的十来个丫鬟婆子，听到三姨太的话，一个个紧绷着脸，极力控制笑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像四姨太那样笑出来。
除了二姨太的女儿，四姑娘柳幽萍没有笑。
还有二姨太带来的大丫鬟春花，以及几个小丫鬟和老婆子没笑。
家里的三姨太和四姨太，没出阁前都是昭兴县富商之女，虽然没上过学堂，但都有跟着家里的私塾先生读过一些书。
柳承毅的亲娘就更不必说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根本不是二姨太王昭岚这等暖床丫头可以相提并论的。
听到三姨太的话，二姨太毫不介意。
二姨太不是真的不介意，而是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工夫和三姨太抬杠。
三姨太，她的手下败将，只不过会些嘴皮子工夫，哪里有她王昭岚的本事和手段。
“妹妹说的是，咱们姐妹几个若都能进学堂，跟着夫子们念点书，就不会在这里干吃粮食不做事，成日里只会耍贫，让孩子们见笑了。”
二姨太对着三姨太妩媚一笑，但笑里藏刀。
“我倒是想去学堂里看看，只可惜这么大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全都要靠我来为老太太分忧，实在是分身乏术啊！倒是妹妹成日无所事事，闲着也是闲着。若真想去学堂，跟着夫子们学一些仁义廉耻，我倒是可以帮妹妹求个情，让妹妹进学堂打发打发时光，省得在家无聊，每天只会闲话啊！”
“你……”三姨太虽然读过书，但读得不够多，也不够精深，面对二姨太这种市井泼妇出身的丫鬟，常常败下阵来。
自己在柳家没有争到管家的权力，哪怕像二姨太那样协助老太太管事的资格都没有，二姨太一句轻飘飘的“干吃粮食不做事”，就堵上了自己的嘴。
见三姨太安静了，二姨太也不趁胜追击，而是继续推进自己今天的目的。
“老太太，咱们家的学堂，夫子就那么几个，毅儿也不是没跟他们学过。”二姨太故意顿了一下，将柳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听说，毅儿最近和学堂里一个叫周泽元的小孩子走得很近，还经常去他的家里吃饭玩耍呢。”
“都是同窗，彼此之间有来有往，也是人之常情。”柳老太太依旧不动神色。
开玩笑，混迹商海几十年，当我力挽狂澜，拯救娘家米行生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在我面前，你蹦跶个啥啊？
柳老太太在心里冷笑着，安静地等待二姨太继续出招。
自从得知府里有歹人潜伏，暗中给自己的宝贝嫡孙下毒后，老太太看二姨太更加不顺眼。
她觉得，这个下毒之人，一定和二姨太脱不了干系。
即便不是二姨太唆使，也肯定和她有联系。
但苦于没有证据，柳承信又是二姨太的亲儿子，自己大儿子的心头肉，柳老太太才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听说这个周泽元非常聪明，学堂里的夫子们，个个都十分喜欢他。”二姨太继续表演着。
在二姨太心底，并没有将自己的婆婆放在眼里，反而认为柳老太太不中用了，这偌大的柳府，迟早要受自己的统治。
“嗯，聪明的学生，受夫子们的喜爱，也是人之常情。”柳老太太依旧沉着冷静。
“老太太，我寻思着，毅儿经常去周泽元的家里吃饭玩耍，咱们是不是也该回请他，来咱们家玩一玩啊？”二姨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毅儿大了，会自己思考判断，他若觉得有必要，自然会回请。”柳老太太不冷不热地说，“你有这心思为晚辈着想，这很好。天冷了，眼前这几位姑娘们的冬裳，你可置备上了？”
柳老太太懒得听二姨太胡扯，绕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兜圈子，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扯开了。
“哎呀，置上了置上了，厚厚的大棉袄前几日就让各房的丫鬟婆子们领去了。过两日若再冷些，姑娘们就都该穿上身了。”
二姨太满脸堆笑，对着柳老太太解释着，心里却骂道：“这死老婆子，全家就数你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