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贼性难移
大愣子为自己绝妙的主意而感到自豪，乐得满心欢喜，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他仿佛看见半空中翻滚着众多的铜钱，一串一串争先恐后地朝他扑过来，自动掉落在他的兜里。
很快，他兜里的钱就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大愣子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乐呵呵地将一品茗掌柜给他的一百文钱，放进兜里收好。
眼瞅着左迁和有贵已经走在前头了，大愣子赶紧跟着他们朝裁缝店走去。
茶馆里有几个人，看起来颇为欣赏左迁写的春联。
他们正好也喝饱了茶，于是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相互聊着天。
“哎，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再跟着去裁缝铺看看，看看这小子在裁缝铺里会写什么好春联？”
“行，正好这茶喝差不多了，都没有茶味了，咱换个地方看热闹去。”
马上就有人积极响应。
大愣子才走出一品茗没几步，突然听见街上有人在喊：“这是什么东西啊？大家快来看啊！”
跟在有贵和左迁后面，打算去裁缝铺看热闹的那几个人，顿时停住了脚步，齐刷刷地扭过头，朝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望去。
大愣子也好奇地扭过头去，发现街上聚起了一小堆人，不知道在那边做什么。
突然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小山子和阿艺。
小山子正好朝大愣子这里看过来，对上了他的视线，便朝他悄悄地挤了一下眼睛。
大愣子和小山子结伴乞讨多年，太熟悉小山子的套路了，他知道，小山子又在设局了，便微微一笑，不多加理会，大步朝裁缝铺走去。
经过街上这番打扰，只剩下有贵和大愣子跟着左迁，随着店伙计走进了裁缝铺。
裁缝铺里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
店伙计早已收拾出一张桌子，备好了笔墨纸砚，殷勤地请左迁写春联。
虽然少了围观群众和喝彩声，但左迁依然沉浸在刚才众星捧月的激动中，尚未自拔，于是依旧认认真真地为裁缝店老板写了二十幅春联。
写完春联之后，裁缝店的掌柜给了大愣子一吊钱，正好也是一百文。
本来左迁还以为写完裁缝铺的春联，可以去东家铺子，西家店面继续展示自己写春联的才艺。
然而，并没有。
刚才追随自己的那波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消失了，也不再有人邀请自己去他们家的店铺里写春联。
左迁多少有些失落，这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呀？
走出裁缝铺，在街上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大愣子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问左迁：“你知道你今天写了多少副春联吗？”
“那是当然。”左迁把头一昂，“在集市上，我写了一百二十幅春联；在一品茗，我写了十八幅；刚才在裁缝铺，我写了二十幅春联，总共写了一百五十八幅春联。”
左迁对自己的记性和算数能力颇为自信，想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亲自辅导过自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想到父亲，忆起过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左迁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受。
曾经父亲还在的时候，自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懵懂少年，而这些年……
唉，不提也罢，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走一步算一步吧，眼前最主要的是要摆脱这些小崽子们，不再受反贪丸的控制，然后带着家人远走高飞，继续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想起反贪丸，左迁忽然注意到，自己刚才在全神贯注写春联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偷窃这件事情。
要知道自己刚才身边围了多少人呀，其中不乏一些有钱的主，如果那时候下手，说不定袋子里已经有沉甸甸的几百个钱了呢。
“呕……呕……”
左迁才动了贪念，那股熟悉的恶心感觉，如排山倒海般，又从胃底涌起，吓得左迁赶紧按纳住不该起的念头。
这反贪丸也太吓人了吧？
难道反贪丸已经变成了自己肚里的蛔虫，但凡脑子里想一点什么，它都会知道？
此念一出，左迁竟然在原地，凭空打了一个寒颤。
这辈子我还能摆脱反贪丸吗？
总不能无论走到哪儿，我都像个害喜的妇人一样，呕吐个不停吧？
“你们要怎么样，才会给我反贪丸的解药？”
左迁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让这两个小崽子交出解药，才能摆脱反贪丸的控制。
“之前不是说了吗，等你把欠我家姑娘的钱还清了，就给你解药。”
有贵白了左迁一眼，态度冷漠地说。
原本看见左迁写的一手好字，虽然不太懂他写的春联是什么意思，但从周边人喝彩的热闹场面来看，还是挺受欢迎的。
有贵好不容易才对左迁增加了一点点好印象，现在看见他又在干呕的样子，明白左迁又起了贪念。
有贵心中那股鄙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贼就是贼，走到哪都有贪念，就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有贵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嫌弃”两个大字，左迁也看懂了有贵的表情。
刚才那么多人围着自己喝彩的时候，自己一刻都没有想起偷盗这件事情，为什么一闲下来却又想偷了呢？
我偷了八年，是不是这辈子再也停不下来了？
我是小偷，我的儿子将来也会是小偷，我儿子的儿子也会是小偷，子孙孙无穷匮也，全部是小偷……
“啊……不要啊……”
左迁突然失控，抱着头捂着耳朵在街上大叫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大群人围着自己的子孙，在街上朝他们吐唾沫，扔瓜子，扔烂菜叶，殴打他们的样子。
我不要当小偷，我不要让我的儿子当小偷，我不能让我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全部变成小偷，走在街上人人喊打的小偷！
“你们有没有那种，吃下去后再也不会想偷东西的药？”
左迁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了不了，未来自己的子孙们全是小偷的假想，失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