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如今在江南那边的书院中，名声几乎已经和人贩子画等号了。
有小道消息说，邸宁这家伙大大的黑心，还专门宰熟，打着学长介绍实习的名号，把不明内情的单纯学弟们骗到鸟不拉屎的北疆去做苦力。
水溶作为知情者，敢用自己的名誉来担保，这消息它保真保熟。
但是，小胖他们有苦衷的。
金陵有护官符，北疆却也不遑多让。不止下面的官员，底层的小吏也几乎被渗透成了筛子。
只有军营，尤其普通军卒，可以说是那些豪商和官宦人家插手最少空白地带。
臭丘八，贼配军，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财能通鬼神，穷人卖性命。
豪商官宦们从来都高高在上，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却不会低下头去看一看那些底层的普通百姓。
他们的拉拢也是冲着那些中高级将领去的，因此，唯有普通的士兵能保证穷的纯粹，穷的干净。
按照水溶的规划，把扫盲班开起来，教会士兵识字只是第一步。
让宣讲员走下去是第二步，唯有统一思想，才能提高凝聚力，从而诞生军魂，成为一支有思想，有信仰，有灵魂的队伍。
这一点不是短期内能达成的，但是不妨碍先由细微处做起，譬如，给士兵们讲一些爱国小故事或者名人事迹。
二十余朝，历经千年，英雄豪杰浩如烟海，那些留下传奇名声的军队，无一不让士卒们听得津津有味，心向往之。
而那些宣讲员，都是经过筛选和培训精心挑选出来的。
曾经的说书先生，披上了军装，也没丢了吃饭的本事。
得益于他们出众的口才，将这些小故事讲的或趣味横生，或令人热血沸腾。
士族们听过了故事，自然而然的就会油然而生出一股国家和民族荣誉感。
更何况，大晟的百姓本就自诩是天朝上国，底蕴深厚，文化历史源远流长。故而，大晟的国民从来就不缺乏骄傲。
毕竟，比起大晟，周围的国家的确如同茹毛饮血的蛮夷一般。无论是军事，经济，文化比起大晟都远远不如。
如此一来，士兵们不止丰富了原本枯燥无趣的业余生活，还开阔了眼界。
比起往日浑浑噩噩的，只为了拿军饷、活命，或者升官发财而上战场。
如今北疆的士卒可以说把军民一心，为国而战，记在心上，也刻在了骨子里。
除了借着故事寓教于乐，潜移默化，天气暖和之后，水溶还在操典中增加了队列方面的训练，提升纪律性，服从性，增强团队精神，队列军训可以说是无出其右。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那是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水溶用全军大比作为集训的收尾，丰厚的奖励让赛事的激烈程度更上一层楼，毕竟，很少有人不喜欢真金白银。
而实战训练多亏了北地土匪们的无私奉献，作为报答，大家免费送他们提前去投胎。
最终选拔出的优秀的士兵，水溶请卫澄将军出马，他自己加上冯紫英那几个，还有军中的宿将们充当先生，为这些士卒开小灶。
讲解兵法，分析经典案例。
说白了，这些人是冲着军官将领的方向培养的，这一点在选锋营和襄宁铁骑早已经实施了很多年，如今只不过是进一步扩大范围。
……
“若渊，你不够意思啊，躲进军营就没动静了，留我一个在外面单打独斗，应付那些家伙。”
水溶瞅了瞅圆润了很多，越来越有贪官像的邸宁，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那边就有镜子，你自己去照一照，你这是受苦的样儿吗？”
邸宁指了指小山一样的土地册子：
“我可是辛辛苦苦才整理出来的，要对付那些难缠的家伙，把土地清丈出来，你以为容易吗？
我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都不香了！” 水溶挑了挑眉：
“这么说，你是准备动手了？”
邸宁摆了摆手：
“这不是等着你这边呢嘛！
除了清丈土地，他们几家有多少铺子，货物、铺面以及银钱在何处，我都一一调查过了。
如今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待你这个东风了。”
水溶心说，他这可不是什么东风，而是台风外加龙卷风，一旦刮起来，可以直接送他们上天入地的那种。
“看来你把那几家的银子都当成是囊中之物了！”
邸宁笑眯眯的捋了捋他新修剪的八字小胡子：
“我可是连怎么花都想好了，锅架上了，油烧开了，就等哪盘菜先下锅了。”
水溶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还是更喜欢等着那些小菜菜自己跳进去。
侵占土地的罪名还是太轻了，到时候容易打蛇不是，若是加上贩卖禁品，通敌卖国，那才能连根拔起，剔除的一干二净。”
邸宁敲了敲扇柄：
“咱们顶多能把关卡掐住，想要搜寻证据可不容易，毕竟捉贼要拿赃，这走私只有抓个现形才行。
之前的马市上那些人可老实的很，没露出来什么大的破绽。”
水溶唇角漾起一丝笑来：
“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
“啊？伪造证据不好吧？”
水溶险些气笑了：
“我是那种人吗？”
邸宁点头，你是！
“凡是买卖做的大的商户，几乎背后都站着王公贵胄、高官显贵，若是妄动，很可能被朝臣群起而攻之。是以，锦衣军伪造证据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咱们必须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做成板上钉钉，经得住复查的铁案。”
至于水溶为什么知晓，因为他也是扶植商户的王公贵族。
想要让他们背后的靠山闭嘴，就得站在道德制高点，并且将案情渲染的足够严重。
如此，那些幕后的贵胄或者高官就会谨慎起来，不会轻易掺和。
邸宁狗狗祟祟的凑过来问道：
“若渊你有什么妙计？”
水溶嫌弃的推开某人的大脸：
“咱们是在光明正大的讨论怎么对付那些走私通敌的鼠辈，你别表现的像反派密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