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秀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仿佛有很多痛苦的往事涌上心头，以至于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秀儿，跟你爸服个软。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怕你被人骗了，咱辛苦挣来的钱，哪有送人的道理？”
于母过来安慰。
“我当年没有读成书，我只是不想现在的孩子跟我一样......”于文秀含泪看着母亲。
“妈，女孩子更要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改变人生......”
“你还敢还嘴？”于父猛的站起来，从旁边抓了个鸡毛掸子，就往于文秀的身上抽。
云文秀本能的抱住脑袋。
啪！
鸡毛掸子被一双手有力的手接住。
“大叔，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陈默稍微用力，就夺过了鸡毛掸子。
“这是我家，哪有你说话的份？”于父恼怒的嚷嚷，“我自己的闺女，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你？”
“自己是闺女是用来爱护的，不是用来打骂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就不配为人父母！”陈默冷冷的盯着他。
“哟嚯！跟我这讲大道理，这叫孝道你懂吗？”于父不善的眯起了眼睛。
“这丫头以前从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不是你撺掇的她？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种小白脸就是想骗钱！”
“爸！”于文秀大声的辩解，“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你不能说纸先生，他是好人！”
“瞧瞧！丫头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没结婚了吧？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看你就是天生的贱种。”于父冷冷的笑了。
“爸......”
于文秀浑身打颤，像被一把利剑击中，身体都摇了几摇。
“秀儿，你也真是！知道你爸是个驴脾气，你就别跟着往上顶了，赶紧服个软！”于母上来打圆场，“他爹你也是，说话咋能这么难听呢？”
“只要她不把钱给外人，她爱咋地我没意见，反正家里的名声早被她败光了。”于父冷着脸坐下来，狠狠的抽烟。
“秀儿，听妈的话，咱不闹了。钱存着给你弟，以后我跟你爸走了，你就他一个亲人了......”
于母好声好气的哄着。
于文秀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咬着牙齿开口：“对不起，妈！这个钱我不能给你们！“
“我已经给了你们很多钱，给你们修了房子，供弟弟读了书......”
“现在，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于母看了看她，见劝不动，也板起了脸：“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这事儿没商量，反正我跟你爹都不同意！”
“妈......”于文秀嘴唇哆嗦着，痛心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抹掉眼角的泪，发狠道：“我不欠你们什么，就算有，也还清了！”
“我是个大人，我有权利用自己的钱，哪怕是不干净的钱，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你敢！”于父顿时又火了，操起木凳子，恶狠狠的瞪着于文秀：“你今天要是敢乱来，我真会打断你的腿！”
“腿又不是没有断过！”于文秀对父母失望透顶，眼神冷漠起来，“纸先生，我们走。”
“你！”
于父气结，真操起木凳子砸向于文秀。
呯！
但凳子却被鸡毛掸子打了回去，刚好砸到他自己身上，他顿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哎呀！他爹，你没事吧？”于母大惊，慌忙去搀扶。
“听到了吗？她是个成年人，有权利用自己的钱做自己想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陈默折断鸡毛掸子，护着于文秀出了大门。
围在院子外听热闹的人，哗啦啦散开。
“还说这丫头脑子灵光，我看她是傻！”
“可不！自家的钱居然想着白送给学校！学校那是公家的事儿，她瞎掺和什么？”
“怕不是脏钱挣的多了，想用这种办法洗洗吧。”
“能洗干净吗？二十年前就脏了！我真替老良家那娃不值，明明是她勾的人家，反告人家糟蹋她，害人坐了几年牢。”
“就是个害人精，祸水......”
村民们说的很难听，眼神充满鄙夷，还有嫉妒。
于文秀视若无睹，高高的仰着头，端正身体从这些目光中走过。
“大叔大婶们，说啥呢？这么热闹！”
陈默却笑嘻嘻的走过去，拿出几包华子，丢给看热闹的村民。
“没啥，随便说说。”
村民们讪讪的笑，没人拒绝那几包烟。
“是吗？那我来跟你们说几句！有句老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
“啥老话？”
“乱说话，烂嘴巴！你们可要当心了，小心明天没嘴巴吃饭！”
陈默看了他们一眼，冷笑着走开。
“哎呀！”
“痛......”
村民们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撕了一下，裂开一条口子，满嘴的鲜血。
“妈呀......”
村民们一片慌乱。
几个小纸人悄悄回到陈默的手里。
“谢谢你，纸先生。”于文秀看到了这一幕，眼神里满是感动和感激，“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本来想在走之前，最后看一眼我爸妈。可是......对不起，害的他们那样看你，真的对不起。”
“你爸妈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根本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虽然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也不能让别人白白的诋毁你吧？”
陈默无所谓的耸耸肩，大步走到那辆红色的轿车前，拉开车门。
“走吧，去学校！去看你曾经上过学的地方！”
车是临时租的。
特意选了个醒目的大红色，特意让于文秀打扮的珠光宝气。
就是要衣锦还乡。
风风光光的，让那些人酸去吧。
于文秀看了看他，眼中的悲伤忽然褪了很多。
“嗯！”
大红色的轿车嗡嗡的轰鸣着，开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山沟沟，潇洒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
镇上。
一座老旧的小学，静静的矗立在夜色中。
教室操场都是黑着的。
只有一间小小的宿舍，还亮着昏黄的光。
窗户依稀透出个伏案工作的人影。
“侯校长还和以前一样，总是加班到很晚。”
于文秀望着那抹暖光，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