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车间内，数不清的注塑机正在机械臂的协助下工作着，空中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和机械运行的特别声音。
叶铭紧了紧口罩，在贾主任的带领下，他和杨超雄走进一台注塑机。
“我们的APS系统采用的是安磊……原理……不需要我介绍了吧？”贾主任看着二人笑了一笑：“其实就是一个工业排程系统，它负责整合ERP（企业资源计划）和MES（制造执行系统）这些企业生产系统，我们这次要解决的问题不涉及这个，充其量只涉及到生产制造系统。”
“嗯，现在制造业确实，越来越往数字化和信息化靠拢了。”杨超雄一边随口附和着，一边走向注塑机的成品口。
传送带的中间，有一个类似机床的特殊机械，它由一个光源和镜头组成。一旁的取件机械臂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出口处取出一排自动被固定的塑料勺子放在镜头下方，停留一秒后，机械臂放下勺子，继续取件。
“过关”的勺子则源源不断地通过传送带进入下一道工序。
这流水线看得叶铭……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好的专门生产纯电汽车的塑料配件么？这一排勺子算啥……
“现在的问题就是识别准备，对吧？”杨超雄不像叶铭那样少见多怪，直接指着机器视觉系统问道。
“对。”
“那现在……有问题吗？”
“用来检查勺子这种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生产这些生活制品我们的工艺很成熟，就算偶尔有瑕疵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换成稍微复杂多一点的模具就不行了，就算用AI学习也不行。”
“AI学习？”杨超雄和叶铭对视了一眼，疑惑地看着四周道：“没见到PC啊，你这里面不会是用的AI芯片吧？”
杨超雄指着那个看起来就有点傻大笨粗的机器视觉系统——那玩意看着就跟肩扛式摄像机一样，一看就不可能装AI芯片。
“额……这里面有识别系统的。”贾主任说着顿了顿：“我给你们演示一遍吧。”
“那就麻烦贾主任了。”
……
……
三个小时后，贾主任亲自开车把杨超雄和叶铭送回到市区酒店。
二人谢绝了贾主任请他们吃饭的好意，直接回到房间内，点了个外卖，然后拨通了唐教授的视频。
“老师，你说我们是该说老实话呢，还是该怎么说？”
当二人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唐教授后，杨超雄把难题抛给了老师。
——下午，他们用了三个小时，终于弄清楚了，这套系统到底是啥玩意。
说明白点就是，厂里估计被人“那啥”了。
所谓的机器视觉，还停留在起码五年前的拍张照片然后模糊对比识别的阶段，别说复杂结构，别说高精度……
这样说吧，它就只能识别一下表面有没有起泡，有没有缺个角什么的。
用来做碗筷当然没问题。
但用来做高精度多维度的识别，那显然是不行的。
听到二人的汇报，正在家里的唐教授也有些愣住了。
他端着碗，举着勺子，眉头很皱了好久。
“意思是，不能通过更新系统解决问题对吧？”
“不能，他用的是单目相机，我们的方案是双目相机，而且也只有双目相机才能满足高精度。”杨超雄说着看了一眼叶铭：“回来的路上，叶铭提了个方案我觉得很好，用双目相机实现空间定位，然后根据算法来构建对比模型和外观，这样对机械臂和流水线的容错率很高，就算要检测的产品出现位置和距离的误差也丝毫不影响检测。”
“嗯……”唐教授点了点头：“这样，你们还是先考虑一下方案，看晚上能不能出一个设计草图，如果能给出成本最好……我这边再问问看。”
杨超雄一听立刻便叫了起来：“老师，这成本咋给啊？”
“你问叶铭呗，他自己不是搞过机械臂，也弄过双目相机么？”
叶铭：“……”
挂了通话，杨超雄回头看着叶铭：“你知道？”
“我知道个蛋啊，我的双目相机是淘宝买的，两百块一个，你敢用不？”
杨超雄：“……那贵的呢？”
“贵的几千几万的都有，专业的工业相机，你要不？”
杨超雄：“……”
外卖送来，两人吹着空调吃起了水煮鱼。
这时叶铭突然想起了，刚才唐教授好像也正在吃饭，好像还拿着勺子在喂小孩来着。
“师兄，唐老师今年四十多了吧？”
“嗯啊，怎么了？”
“厉害。”叶铭竖起拇指：“刚才见他喂谁饭来着，是不是生了个二胎？”
杨超雄闻言，脸上表情立刻就有些怪异起来。
“咋了？”
“你不知道老唐儿子的事么？”
“啥事？”叶铭一头雾水。
杨超雄见叶铭确实不知，便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两年前，老唐儿子刚参加完高考，完了就出车祸了，脖子以下不能动的那种。”
“本来高考结束嘛，就应该老唐开车去接儿子的。但老唐当时正在带我们，所以就让他儿子自己回家，反正也近对吧？结果……”
“反正师娘也好，还是他儿子也好，都有点埋怨老唐的意思。”
“而且他儿子考得挺好的，分数出来省内400多名……华五起码有了。”
叶铭听着也沉默了下来。
身边人出了这种不幸，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片刻后，他马上便望向杨超雄：“那老师明年的课题？”
脑机+轮椅，可不是专门给这种脖子以下都不能动的人准备的么？
杨超雄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我儿子这样，我也会推个课题把儿子……卧槽！呸呸呸！我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叶铭：“……”
“好了，不聊这个了，吃鱼吃鱼。”
……
吃过饭，二人又闲聊了一会，但终究还是坐不住，索性便各自打开笔记本搞起方案来。
唐教授说得没错，叶铭搞这个确实快，毕竟他有经验，也有现成的代码。
但成本……叶铭确实拿不出来。
好在唐教授并没有强人所难，在临近11点的时候，他给二人打来电话，让他们两人明天再去厂里一趟，把识别精度这些全部弄明白，并顺便带一些样品回来。
听着好像是，有人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