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的梦宴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刻，而他们俩所在的房间里，却静谧无声，安静得甚至能听得清彼此的心跳。
头顶亮着一盏暖灯，银琉姬的夹克已经被他顺手丢在了地板上，里头只穿了一件纯棉t恤。利落的短发随意地散在额头，容颜如玉，好看至极。
他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唇角含笑，微微上挑的眸，多情又薄情。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漪涟层层，勾人不觉沉沦。
季璃书回望着他，半晌没做声，许久才道：
“我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无情，今晚我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银琉姬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无情了？”
季璃书：“你的每一句话都在表达这个意思，还顺便卖惨……”
银琉姬没有反驳，反而不以为然地低低笑了起来，清浅的鼻息带着丝丝酒意尽数拂在她耳畔：
“那你有没有动心？我说的是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呵……”季璃书笑了，“你还需要别人可怜你吗？”
银琉姬凑得更近：“我只需要你可怜我。”
季璃书盯了他半晌，开口道：“你房间的门故意不关的吧？”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关没关门，自己都不记得了。”
“不就是想把我引出来吗？家里有他们俩在，你就没有机会。”季璃书笑道。
他的聪明总是耍得令人毫无知觉，直到车都开出半路了，她才突然想到这一点。
这样的银琉姬，哪里需要人可怜？
他有的是手段，引她上钩。
银琉姬抿了抿唇，带上一副委屈的神情：
“是啊，只要云痕和星玦在，你就不会偏头看我一眼。我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来日方长，可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小璃书，你总要公平一些吧？”
他低头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季璃书不禁一愣。
接着便哑然失笑。
她突然说道：“你知道，我和星玦为什么会结为伴侣吗？”
银琉姬不解地看着她，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谈起了星玦？
季璃书继续说着：“是因为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恰逢他晋阶，经历狂化，所以他才会吸了我的血，后来，我们才会走到一起。”
“原来是这样。”银琉姬微微点了点头。
那头狼，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嘛……
他的大掌，缓缓覆上她头顶。
“所以，你和我说这个，是想告诉我，让我别因为我们两的结侣方式，而感到抱歉或者遗憾吗？”
他得到季璃书的方式不够光明磊落。
他太爱她了，他恨不得将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偏偏，连最重要的结侣，都是迫不得已的。
银琉姬永远会为此而遗憾，但却不会后悔。
听了他的话，季璃书蓦然笑出了声，好一会才平息。
接着，她又摇了摇头。
“后来，星玦说过，如果他遇见的人不是我，他或许会选择硬扛过狂化期，而不会选择吸别的女人的血。”
银琉姬的表情十分怪异，“你信了？”
季璃书瞪了他一眼。
“啧，蠢狐狸……”
银琉姬：“……”第一次被人骂蠢。
“我要说的重点是，虽然我是为了救你才和你结为伴侣的，但是，但凡换作其他人，我都不可能愿意心甘情愿献出我自己。”
银琉姬心头一紧。
她的意思是……他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一点点的震惊在心里溃散开来，像久盼不来的巨浪，一点点逼近，终于在最大的那块樵石上炸开，震惊的余韵就已经让他彻底僵在原地，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眸子里风云变幻着，涌起又覆灭，透着不可置信的光。
过了良久，季璃书才听见他低哑的嗓音说了句：
“嗯，我信你。”
他缓缓捧起她的脸，眸眼极亮，仿若星河坠入其中。目光紧紧圈定床上女人的脸庞，不舍得移开半分。
她开口：“你……”
银琉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没有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银琉姬轻笑着，开口想要聊点什么。
季璃书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聊起了这个。
“就是在梦宴。”她说的是陈述句。
“……”银琉姬本想回答，不是。
他第一次见她，应该是他在特里亚尔伺机刺杀青涯的时候。
那时，他甚至丧心病狂地对着她开了枪。
这段经历，他不想再去回想，否则，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枪。
于是银琉姬回应了她：“对，在梦宴。”
“第一眼见到你，我心里就在想，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妖兽。后来，发现了你的身份，竟然是个人类。明明长得美艳撩人，但性格作派却那么刚直。我其实不喜欢又冷又硬的脾气，但是，你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层一层地揭开面纱。”
季璃书被他抱在怀里，没有抬头，神色不明。
他说她……又冷又硬？
银琉姬自然发现不了她的表情，继续说着：
“我也是好奇的。所以，在那之后，我便在特里亚尔有意无意地寻你，但你却消失了。”
他自然找不到。
那段时间，她躲在星玦的别墅里，没有再去过书店。
“你不知道，我在流纹镇遇见你的时候，有多开心。”
“我曾以为我只是对你好奇，可直到你开始勾引我……”
听到这句话，季璃书绷不住了，她突然抬头：
“等等！我勾引你？”
银琉姬低头看着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季璃书眉头轻皱：“我什么时候勾引你？”
“你在沙漠之城对我说的那些话，不算勾引吗？”
“我那是……那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是什么？”银琉姬笑着问她。
季璃书撇了撇嘴，自知理亏，索性低下了头，没回应了。
银琉姬低低笑出了声。
他接着道：“直到你说，追求我。我才突然明白，我对你，不是什么好奇，而是……喜欢，不想再和你分开的喜欢。”
在她说出那些令人误会的话之前，银琉姬应该是没有想过，要和她如何的……
只是他自己知道，那时候的他，设想过和她可能的各种结局，唯独不敢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她太过特殊，他树敌太多，他不能留下任何软肋，他也怕自己护不住她。
于是，他当时就觉得，每一个可能的结局，都是那么令人遗憾。
直到他下定决心，去思考，如何既能护住她，又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他才觉得……有了些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