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姐又喃喃了几句，像是终于被说服了：
“行吧，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些，就算一卦吧。”
游梦之眉间一皱，还没来得分析那个不要钱是什么意思，玫瑰姐手上一阵倒腾，总算是将摄像头对准了屏幕。
这一眼，不但是直播间的人，连带着游梦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沉默了。
直播间的对面，是一个约摸六十多岁，脸上皮肤已经下垂，沟壑丛生，龅牙明显的中年妇女。
这位玫瑰姐，实在说不上来有多好看。
但直播间的人，很多都见过世面，单单如此，是不至于沉默的。
奇就奇在这位玫瑰姐——
头上包着黑色纱布用以裹发，手上带着一串看上去分量不轻的石佛珠，脖子上还带着一条大金十字架项链，甚至连带着背后的墙壁上，似乎还挂着六芒星的挂画。
这光是第一眼，稍微懂一些的人，就能辨认出四五个宗教的元素。
此时这多种元素糅合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怎么能让人不沉默呢？
游梦之罕见有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无比庆幸自己今日穿了粽子套装，遮住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但令人惊讶的事情远不如此，有个带着游梦之直播间铁粉标签的粉丝，愣是往前一直翻聊天记录，给游梦之发了提醒的消息：
【主播，玫瑰姐刚刚有点赞的消息，是一条叫‘我凭啥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主播空口无凭的话？想要我们相信善恶有报，起码得拿点实诚东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隔壁超市促销还给鸡蛋呢！’的发言......误打赏的应该也是这个发言。】
听了前线来报，被震惊到的弹幕们也开始滚动起来：
【我总感觉这玫瑰姐发言和模样......不是不相信主播，是在吐槽主播不给鸡蛋？是吗是吗？是我的错觉吗？】
【这玫瑰姐为什么身上宗教元素这么多？感觉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主播要不别给她算卦了，我从主播第一场直播开始就看，自己也看了些相面的书，我总觉得这个玫瑰姐颧骨好高，眼神让人好不舒服，很难受的感觉.....】
【赞同楼上，感觉每个会骂人会挑事的大妈都是这个凶悍的模样，看着有些吓人了，老婆，这钱咱们不赚，要不退了吧。】
......
这还是直播间内的观众难得有的异口同声。
游梦之心中默默给最后两条弹幕一个赞，思前想去，委实觉得这卦不太适合算，吃力不讨好。
道士自然也是有选择给谁算卦的权利。
于是游梦之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玫瑰姐，我现在给你退回算卦的钱吧。”
玫瑰姐嘴角一咧，眼神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什么退钱？”
“能退多少？”
游梦之在后台操作的手一顿，开口道：
“一千八。”
一个价值三千的礼物，抛去平台的抽成，以及各项杂七杂八的费用，到游梦之的手上，就只有一千八。
玫瑰姐顿时眉开眼笑：
“行，你快给我钱吧。”
游梦之按照原路退了算卦的钱，将人移下连线直播间，正要开始新一轮的选有缘人，一时间连线申请像不要钱一样弹了出来。
定睛一看，果然，申请连线的人正是玫瑰姐。
游梦之先前的预感成真，略一皱眉，便通过了连线申请。
一回生二回熟，玫瑰姐这回倒是没有调试摄像头，一上来就操着那口的龅牙，咧嘴大声道：
“你这.....你这裹脸的主播，我说给我钱，钱呢？！”
游梦之紧了紧脸上的‘粽叶’：
“已经原路退回了，大概率在卡上吧。”
玫瑰姐想也不想，便直接否认道：
“你骗人！我都查过了，我的卡里没有钱，各种钱包里面也都没钱！”
“你这样胡说八道，算什么道士，算什么主播！”
“直播间可是有五万多人的，你这样骗人，必定不得好死！”
“裹着脸干什么？你是不是怕我现在找先师给你尝尝苦头？你这小贱人，快露脸！”
游梦之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直白低俗的脏话，玫瑰姐急头白脸的一顿骂，倒是让她放松了不少。
倒也不是游梦之喜欢听骂，主要是，预感成真，今日开播前就隐隐约约感觉会不太顺利，有人可能会对她的容貌大作文章，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当然，第一重考虑肯定是避险，第二重确实就是担心家里醋缸炸裂......
游梦之对上佘衾的眼神，一时有些心虚，若无其事摸了摸鼻子，转向屏幕：
“玫瑰姐，不，玫瑰姨，趁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和人说话，我劝你也好好说话。”
“听清楚，我说的是，‘原路’退回卡上。”
玫瑰姨完全没有注意到游梦之咬字的重音，不依不饶道：
“我没有收到钱，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答应给我钱，又不给我钱，我现在立马就要告你！”
“你露脸，告诉我你叫什么，我现在立马就......”
游梦之这回算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儿耐心，冷笑道：
“你都没有给我花钱，向我要什么钱？”
“你现在用的音符账号，是别人淘汰手机号码后，忘记解绑免密支付的账号。”
“所谓的退款，当然是退到原本的账户之上！”
“你这段时间可劲的花钱，还以为自己占到了多大的便宜？”
“非要我和你说的明明白白，就是因为这个退款，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然后报警，你马上就要因为这件事进局子喝茶了吗？！”
游梦之的话，犹如一颗点燃引信的炸弹，真的直播间内动荡不已：
【刚刚玫瑰姨说的‘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些’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我说呢，这个玫瑰姨刚刚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没安好心的样子！】
【是吧！我就在疑惑为什么一个想要鸡蛋的中年妇女，出手就是三千块钱的打赏，有些不符合常理了，原来是因为她以为这个礼物不要钱啊！】
【这种人好恶心！真的会有人一直占着别人的账号花钱而不自知吗？应该是占了便宜闷声不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