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贡密教。
一个由深潜者及其追随者们组成的秘密教派。
旭之城的第四区位于海边，有发达的海运与江运航道，因此自然少不了深潜者的身影。
因为密教发展太过迅速，十多年前，哨塔还特意组织了清剿行动，将城市里的密教成员消灭殆尽。
而如今这个词从林楠口中说出后，从小生活在旭之城的安东竟然感到头皮发麻。
连哨塔的清缴行动都无法根除的隐秘教派，究竟得有多强大。
而听到这个词后，藏在沙发里的博尔也探出了头。
“你，知道教派？”
“我不光知道，”林楠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我甚至比你更了解它……还有祂。”
博尔思索了许久，抓了抓头上的毛发，问：“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问题，我的孩子。”
林楠轻轻抚摸博尔深蓝色的额头。
“你是什么时候入的教会，谁邀请你入的教会？”
“大约一年之前，我收到了教主的宣传单。”
“你知道你的教主是谁吗？”
“我们都叫她拉贝女士，她画画很好看，我仪式的符文都是她画的。”
“果然是仪式。”
林楠看向安东，对着安东叙述自己的推测：“博尔是通过深潜者的隐秘仪式被‘嵌入’沙发的，他的意识早已彻底跟沙发融为一体，这幅几乎黏液化的躯壳不过是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
“为什么？”安东看向博尔，不解地问到，“我看你似乎很清醒地完成了仪式的整个过程，你是自愿的？”
“嗯，”博尔点了点头，“这是我的愿望。”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那么多人跟他说话，他神色局促，手足无措。
“愿望？”安东大受震撼，“你的愿望就是变成一把椅子？”
“我，我的愿望是，有人能接受我的拥抱。”
博尔将一半的头埋进沙发，人生中第二次有人倾听他的愿望，这让他很是紧张。
“愿望……”
林楠看了看紧张的博尔，原本温柔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喜。
就像是卡文许久的作家终于有了好的灵感。
“你完全放弃自己的躯体，将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鱼不鱼、沙发不沙发的模样，就是为了能给别人一个拥抱？”
“因为当我还是人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愿意与我拥抱，不是吗？”
房间里的三人沉默了。
对于博尔这样一个从小被父母卖掉，作为实验体都没有研究员想使用的人来说，他或许真的没有感受过哪怕一丝的温暖。
而当他变成一把椅子之后，他永远都能保持一个拥抱的姿势，任何坐这把椅子的人，都是在跟他拥抱。
同时，他自己眷恋与呵护的情绪也会随着椅子的表皮传递给坐椅子的人，让他们感受到安全与舒适。
“你还记得拉贝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吗？”林楠开口问。
“监视千代小姐，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博尔老老实实地回答。
“可是你似乎并没有遵照拉贝的约定，拉贝的要求是让你监视与保护，而你似乎做过了头。”林楠问到，“你将走进公寓的所有男性都杀害了，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他们都会伤害千代小姐。”
博尔回答地很干脆，在他这里这是一件不容置喙的事情。
“仅仅送个外卖都会伤害她吗？”安东忍不住问。
“是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真实面目，都会伤害她的，因此不能有任何人靠近他。”博尔的声音不大，但却斩钉截铁。
“够了。”千代知沙突然失控，她对着博尔大声喊到，“不用再说了，事情已经查明了。”
“为什么？”一旁的林楠无视了千代知沙的古怪，继续问到。
“因为我曾在研究院里见到过千代小姐，”博尔看了看千代，“我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蓝色皮肤，绿色头发，还有一身绚丽的鱼鳞。”
“你别说了！”
千代知沙冲上前，疯狂地向博尔的眼睛抓去。
然而安东早已瞬移到她的身后，他毫不费力地卡住千代的脖子，将她拉了回来。
“千代小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你的皮肤已经有些变化了吗？”安东的语气冰冷。
千代知沙看了看自己微微发蓝的手，失控地对着天花板喊到：“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人类，我只是得了黑核病！”
林楠瞥了一眼千代，对着博尔继续问到：“你说的研究院，是犹格斯生命研究院吧。”
“你究竟是谁？”博尔很是诧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是一个恰巧知道点内幕的作家罢了。”林楠轻笑了一声，“如果是犹格斯生命研究院，那么一切都有很合理了。”
犹格斯生命研究院，一处由犹格斯集团在下城区建设的研究院，这家研究院用城外的流浪者与矿工们作为实验体，似乎在研究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们时间还很长，孩子。”在千代知沙的咒骂中，林楠祥和地就像一尊神像，“能给我慢慢讲述一下你的过往，以及你与千代的渊源吗？”
博尔沉默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想听他的过往。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向人讲述自己的经历。
几个小时前，林楠还是将他搞得半死不活的恶魔。
而当他此刻看向林楠的时候，却仿佛看见了一位天使。
“你真的愿意听吗？”博尔鱼状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然，我是个童话作家，我很乐意倾听人们的过往来做素材。”林楠点了点头。
一旁的千代还在不停地挣扎，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越是挣扎，她的皮肤就越蓝。
而控制她的安东只觉得手中的人力气越来越大，到最后连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忽然，千代的原本柔软的头发变得尖利无比，直挺挺地向他刺来。
他赶忙躲闪，千代却乘此机会挣脱了他的控制。
“我要杀了你。”
她表情狰狞地冲向博尔，眼中满是愤怒。
“好了，到此为止吧。”
在她靠近博尔的那一刻，林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剧烈的电流在同一时间窜入她的身躯，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在她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林楠冷漠地话语。
“千代小姐，你违约了，你竟然想动我的收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