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姜述的突袭导致了净除所总部超过百分之八十五的设施被彻底摧毁，战后能正常运行的设施也不过百分之五。而之前的测试场馆则不在这百分之五内，经过临时的修修补补后，也只能勉强当作是比较宽敞的训练场地。
但对于二阶灵能者的林梓兮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终于有机会能放开膀子练习，甚至还有在灵能属性上一脉相传的亲爹下场教导，林梓兮拿出了曾经在警校时努力劲，巴不得每天都能练满十二小时。
更别说大敌当前，林梓兮也想变得再强一些。
至少要强到能独当一面，至少不会再成为累赘，至少要在弟弟面前更像个姐姐。
这二十天里，林梓兮练习的目的很明确。在经过这一年的逃亡生涯以及最后的咸阳城一战后，她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才是属于灵能者的强大，不再以普通人为标准的她立刻找到了明确的变强方式——晋升三阶，获得完整的「权能」。
言灵系确实比其他属性的灵能者要更有优势，但对于区区二阶来说，这种优势还没有大到能弥补「权能」有无的差距。
林梓兮无比地后悔自己以前才成为灵能者不久就敢独自上路去找爸爸的决定，那实在太过自大，也太过鲁莽，甚至是毫无自知之明。
而直到现在，林梓兮才有机会真正迈出名为“强大”的第一步，她迫不及待。
但事实是，晋升三阶、获取「权能」的高墙根本不像一阶晋升二阶的小坎那样能容许你轻易迈过。
起初，在林东的亲身经历讲解下，林梓兮很快就扭转了认知上的偏差，收起了焦躁，也几乎是在开始训练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某种“契机”。
林梓兮当时感觉自己已经两手扒在了高墙的顶端，只要再积蓄一次力量就能把整个身子完全翻过去。
但也就是在训练的第一天结束后，林梓兮知道了前一个多星期将问我在大不列颠所做的一切——
据战胜国大不列颠耀武扬威式地数据公布显示，将问我在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内以完全碾压的战斗力亲手杀死了侵略联军共计十万六千两百一十七人，无一例外地全是超凡战斗单位。
这场战斗几乎波及了「始源之地·阿瓦隆」全境，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面积连同地基一起被彻底破坏，最终连带着物质界对应位置的海域都受到了影响，凭空出现了一条绵延数百公里的海沟。
这些数据不仅成了大不列颠国向源地大陆其余诸国漫天要价的依据，也铸就了将问我那足以震慑整片大陆的凶名。
「神屠」、「撕天裂地」、「红色海畔的恶魔」、「守塔的死神」、「银鳞蓝角的邪龙」、「带来死亡的恐惧之声」....等等称号都得到了那两百多个心理接近崩溃的幸存者亲口承认。
大不列颠本地甚至传出了将问我就是从未有过的「狂猎（wild hunt）」袭名眷族，一直都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压箱底牌这种说法。
「亚瑟王」表示：我没意见。
（ps.在英格兰那边有亚瑟在死后被送到阿瓦隆就转化为了狂猎的说法，有点一体两面的意思。）
反正现在就是大不列颠在狂吹狂跳，源地其余诸国也只敢嗯嗯嗯地应和他，毕竟是真的被杀到断代了，人家还剩个「圆桌骑士团」完好无损呢。
而且万一将问我真的是大不列颠一方的人呢？反正他们是不敢再赌一次真假了。
林梓兮对于现在源地大陆那边的形式没什么实感，但她能认出「神屠」的样子和那天将问我从天而降时的姿态是相同的，那个被吹捧、被畏惧的本世界最强刽子手说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林梓兮是什么感受呢？
说实话，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会畏惧、会失望，但来回反复、咬文嚼字地翻看资料数次后，林梓兮发现自己好像只是在担心将问我有没有受伤。
然后林梓兮又觉得自己很蠢，明明本人就在隔壁房间，直接去问不就好了还在这担心个什么？
但在实际坐到将问我身旁时，林梓兮又有点温吞了起来。
她试着旁敲侧击，可好几个睡前的夜谈时间过去了，哪怕林梓兮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将问我对于关键问题的敷衍。
于是，林梓兮越来越犹豫，这种犹豫甚至在扩散。
在练习时，她总是经不住想，是不是将问我在刻意瞒着自己什么，是不是他真的在外面受到了什么伤害在硬撑着不告诉自己。
逐渐加重的担忧，还有对于自己太过弱小的迁怒，越来越焦虑的林梓兮在训练场上的表现开始变差。
但经历了这么多，再加上将问我也回到了她的身边，林梓兮也没有因此消极。
既然已经没法继续积攒更多力量，她干脆打算就“只迈半步”——只是半吊子的「伪权能」，也好过一无所有的无力。
林梓兮打算先做着卡关少女，这才是她欢迎老牌卡关少女莫九九到来的直接原因。在真的落下那半步、挂在高墙上之前，林梓兮打算先请教一下自己许久不见的新闺蜜。
“总感觉你动机不纯。”面对林梓兮要求的尽量用「伪权能」、想看看差距的要求，莫九九敏锐地察觉到了便宜姐妹的小心思。
“嘿嘿，那啥，我感觉我也快到「伪权能」的阶段了，这不刚好你来了嘛....”被看破的林梓兮有点不好意思。
对于林梓兮的大方坦白，莫九九反倒有种撕破伤口丶般的不悦：“嗯哼....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卡了快三年都没有真正晋升三阶的灵能者很有‘参考价值’吗？”
脱了鞋比灰还要矮五厘米的道袍小豆丁叉腰佯怒，不上不下地卡在这儿了难道是她自愿的吗？
“抱歉啦！”林梓兮双手合十作拜托状，附带闺蜜间惯用的零食攻势，“下次请你吃限定蛋糕，就帮帮我吧。”
“不是帮不帮的问题。”站在训练场另一端的莫九九没有马上答应，收起玩笑表情的她满脸严肃。
“我卡了这么久也算是有发言权吧，我得事先告诉你，「伪权能」就是名副其实的‘半吊子’。卡在这个状态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你的心态有问题，不去想着找到问题的根源并解决它、而是想着提前拿到「伪权能」这种做试卷解题拿分式的思维可能反而会害了你，误导你走上错误的道路。”
这番肺腑之言又让原本下定了决心的林梓兮再次露出了犹豫之色。
一旁坐轮椅还吊着水的林东也认为女儿这次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她说的d....”
“她说的对。”
突然出现在训练场边缘的将问我抢了林东的台词，然后用灵能托着好几屉叠在一起的蒸笼走了过来。
“吃吗？刚蒸好的烧卖，纯肉的。”吃过肉烧卖的将问我已经跟南方的糯米烧卖彻底切割。
吃过早餐又饿了的林梓兮即答：“吃。”
莫九九虽然吃过了，也还不饿，但她知道读空气，跟着走了过来。
几屉牛羊肉的烧卖不一会儿就被除了还在清淡饮食的某老父亲之外的众人分食完毕，林梓兮吃得有点撑，有理由多休息会儿她也不急了。
林梓兮有点好奇，往常将问我一般是吃完早午餐后才过来的，今天赶了个大早应该是有点理由在的。
“问我，你今天起这么早过来啊？”
“嗯，你这几天不是说要悟出点什么了嘛，我就来看看。”将问我拿来纸巾分给两人。
“谢谢。但是....”
“我大概也猜到了，权能嘛。”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拿伪权能？”林梓兮才想起来，将问我也是持有过一段时间的伪权能。有了弟弟这个范本出现，她又对伪权能升起了信心。
但将问我又打消了她的想法：“最好还是一步到位。现在不是什么得轮到兮姐你站出来的绝境，成为半吊子不是什么好事。”
“可你只有「伪权能」的那段时间好像也没耽误什么啊？”林梓兮还想争取。
“不一样。”将问我摇了摇头，“那时是情况紧急，而且我的身体比较特殊，而现在....如果我没漏听，兮姐你是想主动成为半吊子吧？”
“嗯...我想过很久了。”
“算了，那就让姐姐你试试吧。”
“啊？”林梓兮还想再说些什么呢，却没想到将问我突然松口了。
“试试你的能力吧，我也想知道姐姐的「权能」雏形会是什么样。”
“啊？哦哦，等等，你？”
在林梓兮还有些错愕的表情中，将问我站到了训练场的另一半边。
“对，兮姐，你的对手是我。”
“这...是不是跨级有点跨的太多了？”这回反倒是林梓兮有些犹豫了。
将问我用无言回答了她。
揭开「变形」的遮掩，幽蓝色龙角与竖直龙瞳的出现已经表明了将问我认真的程度，林梓兮已没有逃避这一选项。
林梓兮懂了，彼此的默契让她隐约间意识到了——将问我是知道自己在烦恼着什么的，他正是为此而来。
将问我站定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林梓兮的先手。
林梓兮也不再扭捏，深吸一口气，打算用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来当作抵达「伪权能」的伴奏。
淡蓝色的灵能随着林梓兮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而化作了片片雪花，本就寒冷的训练场开始进一步缓慢地降温。这般温和的手法并非「凛冬」的风格，这是林梓兮训练的成果。
将问我听出来了，这是一首经典老歌的前奏，中岛美嘉的《雪之华》。
那么，你所追逐的是什么呢，林梓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