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九卿收起手上的黑卡，滑动身下的座椅，直视神色沉思的云霄子。
她红唇翕动：“说吧，找我什么事？”
云霄子倒也不矫情，直截了当地问：“敢问秦夫人，可是隶属于城隍庙十二司神之职？”
听到这荒谬的猜测，扶九卿没忍住笑了，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云霄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不禁面露尴尬，变得拘谨起来。
扶九卿笑够了，如秋水般清冽的眼眸睨向云霄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问。”
她悦耳声音带着些许懒洋洋的尾音。
云霄子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力度收紧。
他酝酿许久，忐忑地问：“前段时间永谊小区厉鬼被团灭，秦家旗下商城上古凶兽被剥皮，是不是秦夫人所为？”
扶九卿身体放松地后倚，毫无压力地点头，语调散漫道：
“是我，永谊小区百年厉鬼，依仗着一滴凤凰泪残留的神力肆意妄为，该杀！
上古凶兽饕餮现世，本性难改，为饱口腹之欲迷惑人类献祭，生吞无数亡魂，该罚！”
得知扶九卿就是贵人后，云霄子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激动的放光，死死盯着神色平静的扶九卿。
“我星象宗上任宗主，灵异调查局的上任局长，茅山派的上任掌门，帝都道教派陆家主的哥哥，古灵苍寺内门大弟子还有……”
云霄子一连报出二三十个，在永谊小区陨落的各大门派人物。
“敢问秦夫人，这些人可都是你救下的？”
扶九卿微微颔首，语气轻松道：“顺手的事。”
她身体前倾，胳膊撑在书桌上，单手托着下颌，仰头盯凝视着云霄子。
“当初他们一个个都答应好好的，不会泄露我的身份，谁知转头就把我卖了。”
再次确定扶九卿的身份，听着她问罪的口吻，云霄子连忙后退数步。
他双膝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朝坐在桌前的扶九卿跪拜。
“云霄子在此叩谢贵人救师恩，多谢秦夫人让我师父亡魂，能得以顺利前往冥府。
师父他老人家从未提及您的身份，只说贵人降世，让我等无条件配合您。”
扶九卿坦然地受了他的跪拜礼，口吻冷淡地问：“你们苦苦寻找我多日，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
云霄子昂头，满脸坚定道：“履行师父遗愿，率领星象宗上下所有成员，抱上您的大腿！”
如此坦诚，毫无遮掩的说辞。
就算是扶九卿听了，都不禁被逗笑了，偏头低咳一声。
能把抱大腿说的如此正气凛然，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
云霄子身穿道袍，脚踩云履，满身仙风道骨，嘴上说着抱大腿，违和感十足。
在永谊小区救的那些正派宗门亡魂，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扶九卿不用想也能猜到，其他门派成员的心思跟云霄子差不多。
她思虑良久，把跪在地上的云霄子，以神力轻松托起来。
“日后玄门有什么棘手无法解决的事，我可以考虑帮忙，不过我喜静，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扶九卿知道以后总是要跟玄门中人打交道的，这个时候就定下规矩，对彼此都好。
云霄子满脸的激动与惊喜，语速急促道：“一定一定，前些日子不知您就是师父要找的贵人，多有得罪，还请秦夫人勿怪。”
其实当日，他并没有对扶九卿如何不敬，只是心底对她产生浓浓的好奇。
年纪轻轻的扶九卿，没有继承扶家的驭鬼术，反而使用其他诡异术法，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云霄子主动提起这茬，不过是抛砖引玉。
扶九卿并未多想，对他摆手道：“多久的事了，我都忘了。”
云霄子见她神色轻松，趁机开口说：“秦夫人，我还有一事。”
扶九卿挑眉，清冷眸子凝着云霄子，脸上的笑意加深。
这时，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要说的是郝司翰？”
云霄子点头：“郝司翰身为灵异调查局的局长，公正司法，严格执法。
他之前对您多有冒犯，现在是悔不当初，您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扶九卿面露讽刺，嗤笑道：“多大点事，你们至于嘛，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
她身为冥府之主，在冥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冥府亿万守法阴魂并不惧她，知道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最是佛系好脾气的。
从之前的冥界直播，无数阴魂的插科打诨，就能看出来。
它们都很敬重扶九卿，甚至主动亲昵她，却不会恐惧她。
云霄子顶着一张在外被人恭维敬重的老脸，对扶九卿就是一顿拍马屁。
“秦夫人宽宏大量，非我等能比的，如此阔达心胸，让人佩服至极！”
他准备回局里后，就转告郝司翰这个好消息，让他也能安安心。
扶九卿瞧着他眉眼间掩不住的愉悦，知道从今日开始，玄门中人都会知道她的身份。
她再次出声叮嘱：“我这人最讨厌麻烦，希望接下来不会隔三差五冒出一些人拜访，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云霄子连忙保证道：“一定一定，这事交给老朽。”
见扶九卿神色无动于衷，一双漆黑没有波澜的眼眸凛然。
云霄子面露严肃，语气认真道：“凭借我在玄门的地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我一定不会让人来打扰您，您的身份除了被先人后辈叮嘱过的，再不会传给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扶九卿笑了，意味深长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
夜晚，安杭市。
柳萱回到曾经的小区，并没有找到父母。
她通过左邻右舍的交谈，得知父母带着弟弟搬去了市中心。
等柳萱找到父母的新居时，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宣宣！不许碰插座，有电！快来！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虾肉馄饨！”
熟悉的声音，让站在门外的柳萱红了双眼。
——萱萱，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虾肉馄饨。
柳萱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屋内的妈妈是不是在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