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绵哪好意思，赶忙推拒：“真不用，王婶，你要是想感谢的话，帮我看看市集有哪处好的摊位，我想开摊挣钱。”
“你？”
王婶一时间忘记动作，瞪大眼睛惊讶道。
“对，我想自己摆摊。”
沈绵绵点点头，肯定回答。
王婶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半晌才迟疑说道：“沈绵绵，要是你一个人的话，我劝你还是别了。”
“为什么？”
“陈富贵你晓得吧，专门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他爹是县城的员外，镇里头的人都不敢得罪他，稍微长得娇俏一点的，大老远看见他都绕道走。你长得好看，肯定会被他盯上。”
沈绵绵想起不久前和顾昭一起出摊，遇到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后来被丁大壮老陈二人吓得落荒而逃。
“这有什么的，我才不怕他。”沈绵绵毫不畏惧，“越是不反抗，他越是欺负百姓，总不能因为怕他，我自个儿活活饿死吧。”
上次那会儿，百姓心里对陈富贵的怒气其实积压了很久，就差一根导火索彻底爆发。
所以沈绵绵态度就是要硬刚，总不能因为害怕一直躲在家里，这种典型欺善怕恶的人，只要比他还凶，他就不敢作恶。
王婶拗不过她，点头答应了：“行吧，不过最好留个心眼让你家男人陪着，这年头但凡长得漂亮一点的，一旦被陈富贵看中，他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沈绵绵以前独居时会专门准备一瓶辣椒水防狼，现在肯定不能例外，没有喷头的瓶子，她可以多准备几包辣椒粉，如果遇到危险直接撒过去。
“谢谢王婶提醒，我得回去看火，先走了。”
王婶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什么，拦住转身离开的沈绵绵：“对了，我突然记起老陈前几日跟我提到私塾有处小摊位的商贩因身子不适打算转让，等晚上老陈回来我替你问问他。”
沈绵绵喜出望外：“好，麻烦你问问了。”
沈绵绵回到家里，顾昭已经起身，大锅熬的清粥刚刚好，她净完手，撒了一把提前切好的菜丁，紧随其后煎几张蔬菜鸡蛋饼。
中午，顾昭安排人手过来修补房顶，几处漏洞用青瓦填补上，屋内温度明显回暖不少。
沈绵绵不想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吃完饭去市集的同时打探打探，刚出门迎面撞上王婶。
她面脸笑容：“沈绵绵，上午的时候老陈回来了，我替你问过，他那边什么锅碗瓢盆、桌子木椅的，包括一月的市金，三两银子全卖了。”
沈绵绵听到前面原本是兴高采烈，直到听完一整句话，嘴角那点笑容顿时僵住，她垂下眼帘，神情迟疑。
三两银子……她手头可没那么多。
王婶毫无察觉，继续说：“我打探过了，那摊位到现在还没有人要，正好你不是想开摊子吗？三两银子买了，不亏！况且是在私塾附近，能念得起书的学子家境大部分很不错的，你的厨艺好，去那儿生意定会火旺。”
“我再想想吧，劳烦你来一趟了。”
“行，我让老陈替你先留着，这两日给我答复。”
沈绵绵送走王婶，转身到耳房取竹篮，顾昭站在庖厨门口，手里提着壶冒热气的茶盏，刚才的对话没掩饰，他自然听过去。
“顾昭，你下午别出摊子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先出门一趟。”
沈绵绵如常交代，随后拎着竹篮离开。
她转悠一圈，人流多的地方挤满商贩，有些位置相对比较偏僻，连顾昭那块摊位都比她看的要好，总的来说一趟下来，都不太符合她的心水。
万事开头难，沈绵绵自知不能要求太高，找出价格稍微低一点儿，位置稍可便行。
后来沈绵绵勉强相中一块，是在巷子口的拐角处。环境阴暗潮湿，时不时有老鼠串出来招摇过市，位置虽然偏僻，唯一庆幸离巷口的十几米是条繁华街道，价格方面勉强能掏出。
但最终沈绵绵还是迟疑了，县城市集地方大，又不一定得扎入中心，稍微远一点也行。
如此想来，沈绵绵决定明日再打探一下。
后面一整片菜地可以采摘，她没买菜，要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回去炒酸豆角。
沈绵绵浇水除草勤快，菜叶绿油油，长得又香又嫩，她采下半斤左右的茼蒿，又另外拔了几棵芥菜，临走前顺道给菜地松松土。
沈绵绵打半盆水，芥菜对半切开，由于吸收养分充足，叶子宽大而油亮，菜心嫩黄，沾染泥壤少，随意甩几下便冲洗干净了。
她搬出耳房的竹架，把剩余的竹笋、菌子全收起来，外头起风，簸箕清理过一遍，再将每段芥菜分开铺到上面沥干水分。
做好一切，沈绵绵返回灶房取出先前腌制的酸豆角和萝卜，脚一踏进门槛，她突然听到细微的嘎嘎声。
她左顾右盼寻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沈绵绵挠了挠头，正当以为自己出幻觉，那声音又突然响起，比上一次还要洪亮。
沈绵绵听了会儿，最后确定是从柴房里传出来的。顺着声源，她走进一看，在一堆杂乱的柴木旁的草窝，一只毛茸茸黄色鸭子正奋力破开蛋壳，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不对，这哪是鸭子，分明是在山上带回来的几颗蛋中唯一的幸存鹅！
沈绵绵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抽搐一下，她正思考着明天蒸蛋羹给顾昭补补，竟然孵化成一只鹅？
兴是雏鸟情节，小鹅脱离蛋壳，第一眼看见沈绵绵，一路扑腾着翅膀叫唤，那粗哑的嗓音喊得撕心裂肺，活像失散多年的母子相见，痛极而泣。
“呸呸呸！乱想什么！”
沈绵绵手一挥，挥走脑海莫名飞飞，她又没那啥过，哪里来的孩子！
看到它，沈绵绵不由记起山上被大鹅追逐的一幕，忍不住就来气，那团毛茸茸突然跳到她的脚背，蹲坐着缩成一团，像个圆滚滚的黄色毛球。
太小了，她有些于心不忍，下不去手。
沈绵绵磨牙：“等你长肥，把你给炖了。”
雏鹅听不懂，吧唧吧唧嘴，竟然睡着了。
沈绵绵手头还有事要忙，不可能一直站着给它当人型睡枕，于是抓起来放回那堆杂草里。
结果它一下子醒了，展开毛还没长齐的两只翅膀，左摇右晃声音凄厉地紧跟在后面，直到靠近她的脚边，嗅着她的气味才安静下来。
沈绵绵很是无奈，宰是不能宰的，那么小她可不忍心动手，但碍事也是真的碍事，每次掀开锅盖都要留意热水有没有落到它身上。
她取出两个嗑破口的烂碗，挖下中间最软一小部分的米饭，拌入青菜，另外盛满清水喂给雏鹅。
雏鹅饱餐一顿，被沈绵绵赶回柴房，脖子埋入翅膀里很快睡着了。
顾昭今日归来有些晚，不知去了哪儿，衣物沾上几处灰色。
沈绵绵已经做好饭，酸豆角炒猪肉和清炒茼蒿两道菜。
酸豆角腌制颜色暗沉，下锅前切成丁，肥猪肉则煎出油香，随后往里面倒入瘦猪肉翻炒一番再下酸豆角爆炒。
顾昭饮食忌辛辣寒凉，很多时候她都不加辣椒，酸豆角少了一些辣味，对她而言味道相对寡淡许多。
“嗯？”
顾昭净手进门，步伐骤然一顿，目光朝柴房方向望去。
“你的耳力真好，这也能听见。”沈绵绵抹干手，“你还记得上次带回来的鹅蛋吗？刚才居然孵化出一只雏鹅。”
她把饭菜端到柴房，听到动静，雏鹅只是动了动，把头埋得更深。
“嗐，本来我还想着明天给你蒸蛋羹的，现在做不成了。”她扫了一眼，语气遗憾。
顾昭道：“做不了蛋羹，等它长大做铁锅炖大鹅。”
“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沈绵绵嘿嘿一笑，“上次那只大鹅太肥了，足足吃了两日，这只养个几个月正好可以宰了。”
谈话间，顾昭取出一袋钱放到她面前，“这些你收着，明日我再拿一些回来，估计应该够了。”
沈绵绵解开袋口，里面全是碎银，她不由怔住，思绪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他接着道：“你不是想开摊子么？银子方面我来解决，你尽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心尖忽而被绒毛轻轻一触，她眨眨眼，眸底光芒闪烁。下午他把她和王婶之间的对话听了去，清楚她的顾虑，然后不声不响出去凑足银子给她，默默支持她摆摊挣钱的想法。
沈绵绵说不感动是假的，比起口头随意的几句话，付出行动才让人动容。
只是……
“那么多银子，你从哪里得来的？不会偷藏私房钱吧？还是……”
她皱着眉头，似乎难以接受，“还是去卖身了？”
顾昭：……
前面那句偷藏私房钱他忍了，后面那句卖身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昭支起额头，脸色很是无奈。他先前怎么会怀疑这个想法不着边儿的人是奸细。
他无奈：“若你说去借尚且说得过去，怎会想到如此……”
话到一半，顾昭难以启齿，已经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