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陆旭打来的。
“喂，叶舟？”
“在的旭哥，您说。”
陆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叶舟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这时候的时间才是早上6点。
周日啊，华记这些人都不睡的吗？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有一场跟供应商的采购策略峰会，是跟synopsys的。我们打算在这次会上降低synopsys的份额----其实本来他们的限制条件就已经多到离谱，没有继续采购的必要了。”
“但是，我们需要保底。所以，能不能提前把应龙eda的程序交给我们？”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可以把电脑送到a区。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华记是打算直接在峰会上公开应龙eda吗？”
叶舟有些担忧地问道。
现在应龙eda的主功能是完备的，但包括加密在内的一系列其他辅助功能还没有开发，如果现在就公开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不会公开，我们的计划是在一周之内开始逐步用应龙eda替换目前使用的eda，数据迁移在一个月之内完成。”
“一个月？？”
叶舟大惊失色。
以他对芯片设计的理解，像华记这样的公司所积累的历史数据是海量的，如果要进行迁移的话，没有个半年一年根本做不到。
但是陆旭居然说要在一周之内启动替换，一个月之内就要完成数据迁移？
开什么玩笑？
“没错，时间不等人，eda这块吃掉了我们公司太多的利润----不只是我们公司，国内其他企业也迫切需要一个国产eda。官方给我们的时间就是一个月，在一个月之后，你要代表微聚变公开发布应龙。”
“明白了。”
叶舟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再一次见识到了华记的效率。
“好，应龙具体的报价会有我们定价中心的专家帮你设计策略，但是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的话，也可以随时通过我提出来，我之后会负责全权与你接口。”
叶舟对定价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想法，实际上，他现在收到的钱已经足够他做许多事情了。
比起通过这款应龙eda来获取更多利益，他更在乎的是尽快实现那些先辈们付出了生命也没有换来的未来。
思索片刻之后，叶舟回答道：
“定价上我没有要求，但是有一点是我必须要达成的条件，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宁愿不卖应龙。”
电话那头的陆旭楞了一愣。
他不知道叶舟会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个想法实现的难度高不高。
但是，对方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实际上他们是没法拒绝的。
那笔1.5亿的款项，说的好听点是预付款，说的不好听的话，其实只是在售前合同还没有签署的情况下，给叶舟的一笔好处费。
他如果突然不想卖应龙了，随时可以把钱退回来----哪怕不退都可以。
沉默了几秒钟，他开口问道：
“什么样的条件？要不然你先跟我说说？”
“其实很简单。”
叶舟咳嗽了一声，就像是有人在虚空中看着他一样，正襟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
“我的要求是，应龙eda只能国内专卖。”
“不允许出口到国外，也不允许外资控股的国内企业使用。同时，我要保证应龙的报价让国内所有主流的芯片设计企业都用得起。”
电话那头的陆旭深深舒了口气。
“英雄所见略同，这也是我们公司和官方已经达成的一致意见。你放心吧，我们之中，没有汉奸。”
“那就好。我八点左右过去，可以吗？”
“......虽然非常抱歉，但能麻烦现在就过来吗？我们在公司给你安排早餐，司机已经通知过了，他现在就在楼下等你。”
“好，我刷个牙就过去。”
叶舟一骨碌坐起来，穿上拖鞋跑到卫生间，电话那头的陆旭连说了几句抱歉，但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叶舟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起床气消退了。
对方显然是一夜没睡的，只是不知道，从自己展示完应龙eda之后，这两天里他们到底有没有睡过。
这兄弟能处，有夜他们是真的熬。
挂断电话之后，叶舟连衣服都没换，趿拉着拖鞋就下了楼，楼下的埃尔法打着双闪，车门敞开，等他走到车边的时候，一床毛毯恰到好处地递到了他的手里。
“叶先生，座椅加热已经帮您打开了，我们的目的地是a区，行程大概40分钟，您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儿。”
“辛苦你了。”
“也辛苦您了。”
司机笑了笑，转回头去发动了车。
一路无话，叶舟不到五分钟就沉入了睡眠，等司机再叫醒他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a区内部办公楼的门口。
陆旭就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等着他，叶舟一下车，他便火急火燎地拉着叶舟往办公楼里走去。
叶舟直接拉开包，从里面掏出了两个硬盘，仔细分辨之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了陆旭。
“这里面就是应龙eda的全部程序，包括使用手册和开发文档，你先拿去吧。”
陆旭摆了摆手回答道：
“我现在不能拿，得先把合同签了。走吧，合同已经备好了，就等你。”
陆旭推开了一扇门，叶舟走进去一看，原本还有些疲惫的脸突然活跃起来。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只有两个人，但那两个人都是整个通信行业的传奇。
一个在落魄中年从零开始创建了华记，用短短20余年的时间几乎制霸了通信市场，把西方的通信设备霸权打到谷底。
另一个，则在国争中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非法羁押了500余天。
然而这两个人的身上却并没有叶舟以为的那种拒人千里的霸气。
年老者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
“来，陆旭，通知食堂那边把早饭送过来，合同边吃边看，律师也叫过来。”
他的面容憔悴，似乎跟陆旭一样也是一晚没睡，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不用不用，我尽快看一看，马上就签。”
叶舟在会议桌前坐下，陆旭把合同递到他的面前，转身去发短信通知律师，一旁的女人温言说道：
“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草签的框架合同，具体的细节并不多，后续只要你有要求，我们可以随时做合同变更，直到你对条款满意为止。”
叶舟点点头，打开合同快速阅读起来。
这份框架合同只有5页多一点，等陆旭走回会议室的时候，他已经看完了条款，拿起签字笔，在署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进来的律师看了眼叶舟，又看了看陆旭。
“这里......还需要我吗？”
陆旭还没有回答，另一边的老人开口说道：
“留下来一起吃个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