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瑜儿都未曾吐出一个句子，就这么静静的枕在连清腿上，久久无话。
连清颤抖着出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从小成为奉安侯府的庶子，更是因为我的私心，才会让你过继到永安侯府，你本应是天之骄子，都是因为我……让你不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我……”
瑜儿从连清膝盖上抬起头，用袖子替连清擦了擦眼角的泪。
柔声道：“父亲，别说了，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您现在愿意认我，我已心满意足。”
连清看着瑜儿清澈的眸子，其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和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上，是一派平和的满足之情。
连清的眼中不禁浮现出水雾，再难看清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儿。
连清抬手捂住了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弥漫开来。
他都做了什么，让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生生与父母离散十几年，从小无亲生父母关怀，只能做一个侯府庶子，艰难长大。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呃……”
连清不禁痛得喊出了声。
瑜儿赶忙替连清揉着胸口：“父亲，你放松，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那一声声话语，撞入连清的耳中，连清咬紧了牙齿，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可终究毫无一丝作用。
连清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扶着瑜儿的脸颊，定定的对视着，久久不能平静。
……
下午的阳光照射入永安宫正殿内。
窗户旁的软榻上，
瑜儿坐在连清身边，枕在连清腿上，眼睛中是一片明亮之色。
连清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眼神真切而柔和。
瑜儿问道：“父亲，我小时候乖不乖啊？”
连清久远的记忆浮现脑海，轻声道：“我抱着就乖了，不然可能闹腾了。”
瑜儿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又道：“这一年，我金榜题名，您高兴吗？”
连清看了看瑜儿，无比眷恋道：“你做的很好，很好，我自是欣慰不已的。”
瑜儿从连清怀里抬起头，不禁带着一丝忐忑的问：“陛下，喜欢我吗？”
连清眼神一眨，郑重道：“陛下自然是喜欢你的，他一直都……”
都想要和我有一个孩子。
余下的话，连清说不下去了，不禁捏了捏拳头。
瑜儿看连清顿住，还以为连清是在骗自己，封允根本不喜欢自己。
脸色不禁变了变。
连清见此，再也不管不顾了，赶忙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一直都想要和我有一个孩子，是我……是我骗他……”
瑜儿已然知道连清所想说的，赶忙出声：“父亲，我知道了，您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瑜儿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在连清这些年的照顾下，已然活得通透了，如今已然得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那些旁的不重要的东西，若是会让连清痛苦，他不愿知道。
连清张了张嘴，深深叹了口气。
瑜儿见他自责之情又起，赶忙岔开话题：“父亲，以后我可以天天来永安宫吗？”
“当然可以啊。”连清收拾了心情，柔声笑道。
随即想起了什么，便朝瑜儿道：“瑜儿，往后你要称呼陛下为父皇。”
瑜儿随口应声：“知道了。”
心中却无甚反应。
他实在还是不能把身为帝王的封允，这么快，毫无芥蒂的当作自己的生父。
金銮殿里，明明自己应该会得名次，偏偏一夕之间把自己关进了大理寺。
满门抄斩的圣旨就这么下了，还废了连清的后位。
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他着实忘不了。
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不踏实，虽然身着绫罗绸缎，身份尊贵的住在东宫。
却仿若飘在云端，下一瞬就会如那日未央宫中一样。
一道旨意令下，自己又会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
瑜儿就这么和连清絮絮叨叨到了晚膳时分。
“陛下驾到！”
听到禀报声，连景瑜赶忙正襟危坐。
不一会儿，就看到殿门从外打开，封允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连清赶忙起身：“陛下。”
随即看了看身边的连景瑜。
连景瑜见此，拱了拱手：“见过陛下。”
封允走到连清身边，听到连景瑜那声呼唤，无声的叹了口气，扫了眼连景瑜。
就牵着连清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连清见封允无甚表示，连景瑜依旧维持着拱手的样子。
连清朝着瑜儿焦急的喊了声：“瑜儿，叫父皇。”
连景瑜就维持着动作，仿若未闻一般看着脚下的地面。
良久，封允捏了捏连清的手，淡淡朝连景瑜道：“坐吧。”
瑜儿这才坐到了连清身边的软榻上，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语。
连清见此，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顿晚膳，连清殷切的给瑜儿夹菜，柔声关切，而封允和瑜儿却仿若互相看不对眼一样，眼神都未曾交流。
当着一屋子的宫人。
待用完膳了，瑜儿起身跪安：“孩儿拜别陛下，母后。”
封允轻点了点桌面，神情淡淡道：“下去吧。”
连清一脸愁容的看着瑜儿离去的背影，叹了叹气。
“都下去。”封允随口吩咐。
宫人们应声而退，掩上殿门。
封允将人拉入怀里，启唇问道：“他这是什么反应？你们都说什么了？”
连清将头埋在封允怀里，方才消退的愧疚之情又涌上心头。
声音闷闷的：“我都与他说清楚了，说了是我的错。”
封允诧异不已的看着连清：“他怎么说？”
连清脸上又现难过之情：“他说不怪我，只要我愿意认他，他不在乎从前缘由为何。”
连清说完，仿若浑身无力一般，瘫在封允怀里一动不动。
封允抬眸看了看烛火的微光，良久道：“他是个好孩子。”
复又疑惑不已的问道：“那他怎么仍是一脸不愿认朕的样子？”
连清一脸歉意道：“方才他还问我你喜不喜欢他，我说了你很喜欢他的，我也嘱咐过他了，谁知他仍是这样。”
封允眉头皱在了一起，抚了抚连清的脑袋：“罢了，日子还长，瑜儿都回来了，朕也不急于这一时，终究还是他受了太多委屈。”
连清看了看封允的神情，闷闷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