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吗?”
贺九思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想起十一那日的嘶吼:“同样是皇子,凭什么他们能享尽荣宠,而我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得狼狈不堪……”,扪心自问。
为什么一向胆小怯懦的十一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是时事催人?还是他骨子里原本就是这样的?
他自诩对十一关照有加,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这个弟弟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安嫔这么多年在后宫尝尽了人情冷暖,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见贺九思神情怔忪立马发现了他的动摇,再接再厉:
“嫔妾在宫里人微言轻无枝可依,为今只能寄希望于殿下再帮我们母子一次……
是我这个做母妃的失职,没有管教好他……求殿下看在与他多年的兄弟情义上……最后再帮嫔妾一次!求殿下……”
贺九思直挺挺站在安嫔面前,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方才在淑妃面前苦苦哀求的自己。
心软之下脱口道:“本宫会向父皇禀明的,至于父皇愿不愿意召见,只能听天由命。”
九殿下愿意帮她传这个话已经仁至义尽了,安嫔感激涕零,俯身重重磕在地上:“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贺九思侧身避开,心中却是一片苍凉。
去乾清宫求情的路上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开口,出乎意料的是过程异常顺利,弘景帝并未动怒,只是沉默了许久,最终疲惫地摆了摆手,吩咐董忠:“让她来吧。”
是夜,安嫔褪去所有钗鬟着一身素衣来拜见弘景帝。
弘景帝依靠在床头看她远远从殿外走来,因光线昏暗,安嫔又穿得十分素净,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阴间来索命的无常,狠狠眨了眨眼重新睁开,才看清来人是安嫔。
那个被南疆进献来的,被他酒后一时冲动宠幸了的洗脚婢。
“听说你以死相逼非要见朕一面……”
弘景帝先发制人,声音虽然虚弱却依然不怒自威,“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十一犯的是谋害储君的重罪,罪无可赦,念在他与小九昔日的情分上,朕可以给他留个全尸。”
只是留个全尸吗?
安嫔默念着这几个字,缓缓抬起头,直视天颜:“十一也是皇子,是陛下您的儿子,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顾念父子之情吗?”
弘景帝嗤笑:“父子之情?他指着朕的鼻子骂朕为父不慈的时候……可顾念了和朕的父子之情?”
安嫔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因为陛下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吗?
整整十五年,陛下不曾拿正眼看过他一眼,太子、逆王一党、九皇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只有十一,活得连个得脸的奴才都不如。”
弘景帝不为所动,“即便朕对他多有怠慢……这也不能成为他谋害储君背叛小九的理由!”
安嫔凄然一笑,喃喃低语:“是,十一是罪无可赦……可陛下还记得嫔妾为什么会生下他吗?
是陛下你酒后失德……臣妾为了保命不得不把他生下来,十一走到今天这一步,陛下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您对他哪怕多半点关爱,十一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