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通道内,已非湍急乱流,而已是法则泥潭。
渊被镇压,禁锢在虚空之中,寸步难移。
前方代表生路的出口,此刻看来,已是遥远。
渊不甘怒吼,身影在通道中,显的微弱。
但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骨在呻吟,能看到体外裂痕亮起,然后……寸寸崩裂!血刚渗出,便沦为虚无。
想到千难万险,一路血战,每次绝望之际,虽是堪堪求生,但是都闯了过来!怎能倒在这?倒在这回归故土的最后一步?!
不屈在残存意志中爆发,渊强行催动肉身,体内灵力疯狂灌注丹轮之中。
他燃烧了本源!不顾全然催动气血,会加快肉身崩解!
下一刻,真龙咆哮,神凰长鸣!
龙凰虚影硬生生从他几乎解体的肉身中挣脱而出,发出战吼。
法相撑开一片短暂领域,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规则碾压!
这是搏命!是以彻底燃尽一切为代价,换取的刹那辉煌!
然而,在天道规则的绝对压制下,这搏命反抗,如同萤火于月。
龙凰法相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发出悲鸣,轰然炸碎!
连同渊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肉身一起。
一切的声音,一切挣扎,都在这片刻之中消失。
虚空通道重归死寂,有天道法则,依旧在磨灭着一切。
……
寒意穿透灵力的阻隔,渗入了四肢百骸,将段星辰拉扯醒来。
她睫毛颤动了几下,视线模糊一片,随即渐渐清晰。
她看到的,是灰蒙天空,以及周遭无边无际,反射着惨淡白光的冰原。
寒风呼啸,卷的冰晶飞舞。
她发现自己被灵力包裹着,悬浮在半空中,正被一股力量托举着向前移动。
身旁,三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小脸冻得发青,身体在发抖。
“雁叔叔,段姐姐醒了!”最大的那个男孩眼尖,看到段星辰睁眼,立刻喊道,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失真。
前行之势停止,包裹着他们的灵力缓缓沉降,落在了冰原上。
杨雁冰的身影出现在一旁,他脸色疲惫,嘴唇有些发紫。
他挥手撤去段星辰周遭灵力,寒风立刻扑面而来,让段星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段姑娘,你终于醒了。”杨雁冰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
他小心翼翼,扶着段星辰站定。
段星辰深吸一口寒气,试图运转功法驱散寒意,并恢复些许灵力。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
此地的天地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
仿佛整个世界的灵脉都被抽干了一般!她身入圣境,平日里呼吸间便可吞吐海量灵气。
但此刻,却感觉像是置身于荒漠,灵力恢复的速度缓慢如龟爬,比在原先慢了何止数倍!
没有渊那种近乎逆天的十丹轮自成循环,时刻补充的底蕴,在这种环境下,她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然而,这股不适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不安所取代。
她想到了什么,猛的环顾四周!
可除了茫茫冰原,呼啸寒风,以及身旁的杨雁冰和三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哪里还有那道熟悉身影?
“杨大哥!”段星辰心中一紧,不祥预感绕上心头。
“渊……为何不见了?”
杨雁冰看着段星辰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虚空通道中那最终绝望的一幕,原原本本道出。
从渊如何爆发抗衡规则,到肉身快要崩灭,再到最后时刻将他与段星辰和孩子们推出通道,以及那最后的传音……
每一个字,都砸在段星辰心上。
“什么?!!”段星辰听完,娇躯剧震,踉跄着后退一步。
“……被乱流吞没……”这些话,每一句都代表着十死无生的绝境!
“不……不可能!”段星辰摇头,声音尖锐。
“他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会……”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她推开想要搀扶的杨雁冰,挣扎站起身,不顾体内灵力匮乏,疯狂地释放出灵识,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她要找到他!哪怕只有一丝痕迹,一缕气息!
然而,灵识所及,除了无边冰原,肆虐寒风,以及地下不知多厚的万古玄冰,再无任何生灵的气息,更感受不到半点属于渊的波动。
这片天地,冰冷死寂,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而来时的路?那虚空裂缝早已消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绝望瞬间将段星辰吞噬。
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杨雁冰连忙上前扶住她,他也满是愧疚:“段姑娘……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用,没能帮上恩公……”他的声音哽咽。
段星辰依靠着杨雁冰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有泪水滑落,又瞬间凝结。
她嘴唇颤抖,一遍遍低语:“渊……”
看着段星辰如此模样,杨雁冰心中亦是刀绞。
他压下心中悲恸,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道:“段姑娘,你别太难过!恩公他……他可是渊!”
他是在安慰段星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是能从这下界贫瘠之地,一路崛起,去到了上苍,更是仙榜之首,连寰帝都能力压的绝世生灵!”
“他一定有着我们不知晓的手段!或许……或许只是被困在了某处,在想办法归来!”
他的话在寒风中飘荡,带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却也是此刻支撑他们的唯一信念。
是啊,他是渊,是创造了奇迹的渊。
肉身崩灭,对于任何修士都是必死之局,但在他身上……或许,真的会有一线生机?
她抬手擦去脸上泪痕,冷静了些。
“杨大哥,”段星辰的声音有些沙哑。
“渊最后……可还说了什么?”
杨雁冰连忙道:“恩公让我们一路向南,出了这极北冰原后,转而向西,见海便横渡过去,可寻到圣道院!若院内有人阻拦,便说是……景喻,让我们来的。”
“圣道院……景喻……”段星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迷茫。
但她知晓,这是渊,为他们指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