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不要钱吗？”周立再次反问。
大妈仍是笑眯眯的：“花是不要钱，阿姨看你长得好看，免费送给你的。就是阿姨没吃饭，阿姨都送你花了，礼尚往来，你让你妈妈给阿姨点钱去吃饭好不好？”
“那我不要这个花了。”周立把花递回去。
大妈又把花推了出来：“拿着拿着，阿姨送给你的，干什么不要？这花多漂亮啊！”
“花而已，你的坟头也会长！有什么好稀罕的？”
“坟，坟头？”
一把将花塞进大妈怀里，趁着大妈没回过神来，周立抓住李志琼就跑。
李志琼心软，不然给赵奶奶带菜的事，也不会周立开口她就同意了。
周立只是动一动嘴，李志琼却需要用每天的行动去实现这个承诺。
再听大妈多说两句，李志琼说不准真会掏钱。
当下，李志琼并不在意这个插曲，母女俩很快离开青松大酒店楼下，路过一家肯德基。
九九年，肯德基已经在中国开设了不少分店，上海作为中国的金融中心，肯定不止这一家肯德基。
云翳作为金陵的偏僻小镇，却是没有肯德基的。
此刻，母女俩站在街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着明亮的店里穿梭的人群，仿佛望着另外一个世界。
“要不要吃这个？”李志琼开口问道。
重回一世的周立当然不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对洋快餐趋之若鹜，但她不打算拒绝李志琼。
“妈妈你吃吗？”周立反问。
李志琼立刻摇头：“妈妈不吃，妈妈不喜欢吃这个。”
以后的李志琼的确是不喜欢薯条汉堡，但那是她吃过以后。
现在李志琼连吃都没吃就说不喜欢，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不过是想省钱罢了。
“那你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炒菜，没有炒菜就吃碗面。”
周立点头：“我买个炸薯条，我们拿着炸薯条去吃炒菜好不好？”
李志琼同意了：“好。”
李志琼终于牵着周立的手走进肯德基，周立能够感觉到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周立让李志琼坐在卡座里等着，自己拿了五块钱去买了一个小份薯条，要了四包番茄酱。
拿着薯条和番茄酱回来，周立捧着李志琼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妈妈我爱你。”
李志琼一愣，笑得合不拢嘴：“妈妈也爱你。”
周立靠着李志琼，认真地道：“妈妈，以后我会让你住上大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飞机随便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
李志琼越发高兴了：“好，妈妈等着那一天。”
倒是周立自己微微红了眼眶。
这是李志琼第一次来上海，两辈子加起来。
也是李志琼第一次坐飞机，两辈子加起来。
年轻的时候没时间没机会，后来就是没金钱没身体了。
她一定要改变这些。
“我们去吃炒菜吧。”周立牵起李志琼的手。
“要不要再给你买个汉堡？”利用周立去买薯条的时间，李志琼已经仔细看了墙上的菜单，也观察过附近的顾客的点单，所以知道了汉堡这个东西。
“有薯条就行了。”
买了薯条，只买了薯条，母女俩都很开心。
刚出肯德基，卖花的大妈竟跟了上来。
约莫是牟足了劲要从周立这里找回“坟头”的场子，大妈一看母女俩就尖着嗓子喊起来：“现在的人哪，心肠太不好了，有钱吃洋快餐，有钱去奢侈消费，没钱给我孤老婆子吃一口饱饭哪。”
母女俩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地经过，连多的一丝眼风都没给大妈的。
大妈见母女俩压根不理自己，一下子挡在母女俩面前：“你们这么有钱，买朵花怎么了？”
李志琼真没注意大妈，她没想到大妈跟上来了，大妈也没指名道姓，主要大妈不知道母女俩的姓名。
等被大妈拦住去路，李志琼还吓了一跳：“怎么，怎么了？”
“你们有钱有买洋快餐，买朵花怎么了？几块钱而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
说着，大妈往周立手里一指。
薯条和番茄酱一起放在肯德基的纸袋里，周立自己提着，打算等到了炒菜馆再吃。
大妈这一抬手，正指着袋子上肯德基的大logo。
“你刚不还说花是免费送我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卖花了？”周立开口。
“花是免费送的，礼尚往来，难道你不敢给我点钱吗？”
“你既然是免费送花，我凭什么给你钱？”
大妈嗤笑一声：“这么点钱，你都不给，你怎么这么小气？”
周立也嗤笑一声：“这么点钱你都想要，你怎么这么窝囊？”
大妈急眼了：“你们都这么有钱了，给我点怎么了？”
周立就心平气和了：“那你脸皮这么厚，是不是可以挨我两巴掌？”
“巴，巴掌？你想打人？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急眼了？”
“那我就呼你一巴掌，你怎么还翻脸了？”
大妈咬牙，试图挽回闹僵的局面：“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
周立直接打断了她：“我这个人出手比较重，你别介意。”
“别吵别吵，”周立和大妈的争吵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其中一名用发蜡将花白稀疏的头发全部梳到后脑勺，看上去颇有格调的老者出言制止，“小朋友，年轻人要大度一点，有话好好说，做什么跟奶奶吵架？”
此言一出，大妈嘴角一抽，女人大都不喜欢被人叫老了。
大妈虽然为了站道德制高点说了一句孤老婆子，但她对李志琼自称大姐，对周立自称阿姨，自觉得还是很年轻的，到了老者嘴里一下子升级成了奶奶辈，怎么能不抽嘴角。
周立也是一抽嘴角，这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旁边站了多久，又看了多少，但上来就让她作为年轻人大度一点，别跟长辈吵架，摆明了是拉偏架的。
周立看着老者，咧嘴一笑。
周庭礼和李志琼的基因不错，生得周立五官明丽，她又正是水灵的年纪，这一笑颇有感染力。
对上周立的笑容，老者下意识也跟着露出笑脸，就听见周立的声音清脆——
“不明情况就叫你一定要大度的人，这种人你得离他远一点，雷劈他的时候容易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