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他的时候容易连累你？雷劈？
老者只觉得怒火蹭地一下就上了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那你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是你爹妈，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孝顺。”
“年轻人受点委屈吃点亏怎么了？等你老了就知道了，吃亏是福。”
“祝你福如东海。”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听老人言，多活好几年。”
“她怎么不跟别人起冲突？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别人怎么不跟我起冲突？巴掌不扇无辜的脸。”
“让你买朵花怎么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让老奶奶晚上吃一顿饱饭，何乐而不为呢？”
大妈的嘴角已经抽搐得痉挛，当了奶奶不够，还得当苍蝇？甚至当完苍蝇继续当奶奶？
“举手之劳可以是我的谦词，但绝对不是你用来道德绑架的说辞。”
老者一下子愣住了：“道德绑架？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以道德为筹码要挟他人。”
“你这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听了周立的解释，老者气得更加厉害。
老者涨红了脸，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而用力甩头，剧烈的动作使发丝脱离了发蜡的束缚，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散开来，乱乱地垂到脸颊两侧。
周立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唯恐给对方气出个好歹，倒在地上还要自己赔钱，当即话锋一转：“你说得对，你说得非常对，但是釜山行里逃过了六节车厢的丧尸，却逃不过一节车厢的人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一节更比六节强，王中王，火腿肠，果冻我要喜之郎。”
“什么？”老者又一次愣住了。
周立趁机对大妈说：“这位老先生是善心人士，他愿意买下你所有的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是学雷锋，做好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反正都是举手之劳。”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买花？”老者下意识反驳。
“不过是举手之劳，能让老奶奶晚上吃一顿饱饭，何乐而不为呢？”周立直接把老者说的话甩回到了他的脸上，还附带这大妈说过的，“还是说这点钱都不想给，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要说想将花卖给谁，大妈当然是想卖给李志琼周立母女俩，不然她也不会跟上来。
但这情形她已经看出来了，周立是摆明了不肯花钱的。
而且就算周立松口，能买几朵？顶天了两朵，肯定不比老者能把花全买了强。
大妈走街串巷，不会跟钱过不去，当下走到老者面前：“你真把我的花全买了？我一看你就是大善人。”
老者在大妈和看客们殷切地注视下，又一次涨红了脸。
将矛盾变成卖花大妈和闲事老者之间的矛盾，周立趁机拉着李志琼走了。
走了老远还能听见老者惊愕地喊声：“十块钱一朵？你这什么花？要十块钱一朵？”
须臾又是大妈尖酸的叫声：“不能走，她们都走了，你不能走，说好把我的花全买了。”
狗咬狗，最好看。
终于在炒菜馆坐下，点过菜，李志琼的表情还有些恍惚：“真是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周立能够明白李志琼的震撼，这个时代的女性是以顺为美的。
周立仔细地想了想，其实话也不是这么说，任何时代，无论男女，脾气好都是加分的。
古人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说法。
近代霸总小言中，在霸总男主之余，也总不忘安排一个温柔深情的男二。
工作之后，周立在公司里遇见了很多能人，在脾气好这点上就有两位代表人物。
一位是系统总监。
当时的系统总监年近六旬，是跟周庭礼差不多的年纪。
一次年终总结，总监助理忽然接到通知，董事长临时安排财务总监来给大家解说当年的财报。
因为是年底又是周五，财务总监堵在来的路上，预计要二十分钟后才能够抵达。
当时总结已进入尾声，助理实在想不到办法生生腾出二十分钟来，就请总监上去救场。
总监“临危受命”，在没有任何发言稿的情况下上台演讲，生生地拖了半个小时。
是的，因为堵车，原定二十分钟抵达的财务总监，又多花了十分钟。
总监语速平稳，言之有物，下面的员工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突发事件，还以为就是正常的大会进程。
终于拖到财务总监抵达现场，总监顺势结束演讲，将话筒让给财务总监。
之前之后都没有对董事长的安排和助理的求助表达过任何异议。
一位是周立当时的经理。
经理也是八零后，比周立大不了几岁。
他们的部门作为主管研发输出到生产的中间阶段，是个受夹板气的部门。
而有联系的数个部门的领导都是极为强硬的性格，常为了工作的事情起纠纷。
经理从不跟人脸红，他在场，就能够迅速化解纠纷。
周立目睹过两次，看不出经理的技巧，反正大家都很开心，事情也解决了，没人觉得自己吃亏。
周立一直觉得，学会了发疯文学的自己只是第二层，总监和经理早就上了大气层。
这就是顺。
其实孝顺的顺也是这个顺，用大家都很开心，没人觉得自己吃亏的方式处理自己跟父母的意见不统一，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之前之后都不对此表达异议。
可惜常被人理解成愚孝，理解成了言听计从。
好像父母的意见，除了全盘接受和全盘否决两个极端，没有别的处理方式。
再加上国家大力鼓吹无私奉献，属于是国家带头搞道德绑架，普通人真的很难招架。
李志琼就是这个时候在国家的肯定下，集齐了善良，贤惠，无私奉献等“传统美德”的女性。
陡然遇见大妈这样的“泼妇”，李志琼厌恶之余，不禁生出“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的感慨。
周立没有打断李志琼的感慨，更没有试图加深这样的感慨。
你在路上见到一个人格品行都叫你诟病的人，唯一能够悟出的道理只有——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果然，李志琼开始吃饭，眼神中对于大妈的鄙夷更加深重了。
而周立也打开纸袋，蘸着番茄酱吃起薯条来。